尚可
翌日早朝结束后
施篱刚踏进皇帝的寝宫,就见苏子贤端坐在御案前。
苏子贤如今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毕竟是帝王家的人,一言一行之间已隐隐有威严之气。
“臣拜见陛下。”施篱在距苏子贤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拱手行礼。
“而今天下谁人不知大胤早已是摄政王的掌中之物了,摄政王还向朕行什么礼”苏子贤眼睛微斜,用带着敌意的目光看向施篱。如果忽略掉苏子贤熊猫似的黑眼圈,还挺能唬住人的!
“陛下说笑了,你是君,我是臣,臣子向君王行礼自古有之。”面对苏子贤那充斥着敌意的质问,施篱面色如常。
“哼!”听到施篱这中规中矩的话,苏子贤有些挫败,原本端坐的身子往下一垮,好不容易显露的威严之气瞬间荡然无存。
而施篱像是没听到这哼声一般,他缓缓收回行礼的手,拉过一旁的木椅坐下,“陛下,昨日臣让你抄的医书可抄好了?”
“当然抄好了!”见施篱问起罚抄,苏子贤立刻来了精神,他望向御案上那厚厚的一沓纸,这可是他昨晚挑灯夜战的成果啊!
小心捧起亲手抄写的医书,苏子贤先是悄悄在心里感概了下自己的勤奋,顺便又唾骂了一遍施篱的狠心,这才把纸张交给一旁的福公公。
“王爷,这是陛下昨晚抄的医书。”福公公从苏子贤手里接过那沓纸,转身小心翼翼地呈给施篱。
纸张摩擦的细微声音在宽阔的殿内响起,施篱一页一页地翻看那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的纸张……
清晨的阳光同风起舞,放荡不羁的字在施篱那布着茧子的修长指间掠过。
此时殿内的三人都各忙各的。施篱在检查罚写,而苏子贤也没闲着,他伸长了脖子使劲盯着施篱手中的动作与脸上的表情。至于福公公,那是一会儿看看摄政王,一会儿看看自家陛下,两个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陛下抄的还算用心了。”半盏茶功夫后,施篱合上手中的纸,给了苏子贤一个评价。
听到施篱对自己的评价,苏子贤嘴角不由自主往上扬,“当然用心了!这可是朕熬到丑时才写完的,那破医书里前两章的东西一字一句都没漏!朕好不容易做到这地步,若你再不说朕用心简直……嗯……简直就是天理难容!”苏子贤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陛下,你的病可好了?”
苏子贤正沈浸在被表扬的喜悦里,哪儿知道施篱不按常理出牌,直接问起他的病来了。
“这,好自然是好了。”苏于贤回过神来连忙答道,病好了意味着又要去写政论,又要去练武,辛苦得很,可再怎么辛苦也比下上抄医书辛苦!昨晚抄医书简直抄得怀疑人生!
“既然陛下的病好了,那即日起就去御书房把上次没完成的政论补齐。”将苏子贤抄写的那沓纸放在桌子上,施篱开始安排起苏子贤的任务。
听到施篱的安排,苏子贤在心里暗叹了声“果然知此,朕怎么这般命苦啊!”,纵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面上还是得乖乘应了声“哦”。
许是苏子贤的表现还算比较满意,施篱没再言语,直接起身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今日他没下令将奏折搬到皇帝的寝宫,因此那些奏折都在御书房中静待批阅。
见施篱动身去御书房,苏子贤也不敢耽搁,小跑几步跟在施篱身后。
大胤的都城处于南北交界处,因此皇宫既有北地的磅礴大气,又兼有南方的典雅精巧。皇宫内五岁一楼十步一阁,楼阁之间用廊相互连接。
长长的走廊上,施篱一袭玄衣,清风拂过,衣袍微微摆动,给人一种衣袂翩翩的感觉。
“施篱不生气时还挺好看的。”苏子贤望着施篱的背景,心里不由冒出这个想法,但接着他就被自己狠狠吓到了,“怎么可能?朕怎么会觉得施篱好看?一定是昨晚熬夜抄书把眼晴抄坏了!对对,就是这样!”
到了御书房的门口,苏子贤不走了,这里的一桌一椅,甚至是一草一木给他的印象都是糟糕的。
就拿那窗边的郁郁柳枝来说,这些纤细的枝条曾充当过鞭子,在苏子贤的身上打出过血痕子。
“陛下这是不想进来?”
“没有没有!朕这就进来。”听到施篱那冷冰冰的声音,苏子贤干笑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不情愿。
“怎么这么多啊?!”刚进御书房,苏子贤草草地翻了翻施篱布置的课业和政论题,忍不住哀嚎起来。
哀嚎完了,苏子贤望着施篱,可怜巴巴开口:“朕的病才好,能不能少写一点”
“不能。”对于苏子贤的请求,施篱只是擡头浅浅瞥了一眼,然后又俯首批改那一摞摞奏折。
见施篱这样,苏子贤知道少写是没戏了,他撇了撇嘴,磨磨蹭蹭拿起纸笔。
因为有施篱在跟前,所以苏子贤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只能乖乖完成自己的任务……
数个时辰后
“陛下的政论写的怎么样了?”
“还差两个道题了。”
听到苏子贤的回答,施篱没再言语,他静静把阅完的奏折按轻重缓解分类,然后唤来了福公公。
“派人把这些分别送到户部和兵部。”
“老奴遵命。”摄政王发话,福公公哪儿敢不应,紧接着福公公就去殿外唤来了两名内侍来搬奏折。
待福公公走后,施篱起身,理了理玄色的衣袍,然后来到窗边,看十几名身着重甲,手持兵戟侍卫护送着奏折去往户部和刑部……
“施篱,朕写完了。”
听到小皇帝在叫自己,施篱收回了落在窗外的目光,转身朝苏子贤走去。
走到苏子贤面前,施篱拿起苏子贤写好政论,一页页开始检查……
“怎么样啊?朕写的怎么样?”
见施篱没说话,苏子贤又朝施篱跟前凑了凑,“施篱,朕这回写得好不好?”
施篱:“尚可。”
听到从施篱口中出来的这句“尚可”,苏子贤松了一口气,眉眼溢出喜悦:“尚可?那就是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