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
“你说……本王下手是不是有些重了?”施篱将目光从药罐上收回,语气有些迟疑。
见惯了摄政王的雷厉风行,现在看到摄政王这犹疑的样子,福公公楞了楞,才回过神来,小心试问:“王爷指的是今天陛下身上的伤?”
“嗯。”施篱微微颔首。
“这,这这,王爷……是对陛下稍微严厉了些,但……”福公公正想着怎么把话说得委婉些。
可没等他想到合适的词,施篱就脸色难看地抢过了话,“你也觉得本王严厉?”
说真的,福公公很想疯狂点头,可是没胆子啊。错开施篱那冰冷的目光,福公公咽了咽唾沫,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不不,王爷一点儿也不严厉。”
听到福公公这话,施篱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但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再次紧锁。
福公公见状拿着蒲扇继续低头熬药,能让王爷头疼的事除了陛下就是朝堂。而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监能干预的。
药熬好了,浓郁且纯粹的苦香朝四周逸散着。
“王爷,奴才把这药给陛下端去?”福公公见施篱在想事情,便小声地询问。
“等等……”施篱看着福公公手中的药,伸出手刚想要接过,然而手还没碰到药碗施篱又改变了主意,“算了,还是你去罢。”
不知为何,福公公感觉到施篱有些……落寞,而这份落寞似乎与自家陛下有关,于是福公公小心开口试探:“王爷,您是想去看陛下吗?”
“没有。”施篱摆摆手,然后弹了弹玄色的衣袖,“本王还有要事,就先走了,你记得把药端给陛下,看着陛下趁热喝下。”说着施篱转身离去。
“唉!你在想什么?”见福公公一动不动,明显是思绪放空,苏子贤一下子来了兴趣,伸手在福公公眼前晃了晃。
“陛下,老奴没想什么。”从回忆里清醒过来的福公公连忙低头回话。倒不是他故意骗陛下,只是若是现在提起摄政王,陛下会更加不喜。
“真没想什么吗?”苏子贤又问了一遍,显然是不相信。
见陛下不信,福公公无奈地又重覆了一遍: “真没想什么。”为了防止苏子贤再问,福公公忙将话题引到了药上,“陛下,您快喝药吧,不然一会儿这药就凉了。”
“好吧,那把药给朕。”苏子贤瞥了一眼福公公手上的药碗。
福公公见状,连忙弯腰奉上熬了大半天的药。
看着眼前这满满一大碗黑糊糊还散发着苦味的药,苏子贤伸手接过,接着一口闷下。
“朕喝完了。”擦了擦嘴角的药渍,苏子贤把空了的碗递给福公公。
福公公接过碗望了一眼漆黑的天,开口询问:“陛下,天色不早了,您要就寝吗?”
“当然。”说着苏子贤打了一个哈欠,接着就朝着御榻走去。
坐在榻上,苏子贤正要脱衣袍,馀光瞥见了正燃着香料的博山炉,随口一问:“最近熏的是什么香啊?香味挺特别的!”
听到陛下的询问,福公公笑了笑,“回陛下,薰是是艾草。”
苏子贤: “艾草?是端午的艾草?”
见陛下感兴趣,福公公继续说:“就是端午的艾草,这艾草气味大,能用来薰蚊子。前些天儿陛下不是说有蚊子,王爷就让奴才找些艾草薰上。”
说着说着,福公公不自主又提到了施篱。
如果现在说起当今陛下最讨厌的人,那么施篱绝对位列第一。
“施篱施篱!又是施篱!他真是阴魂不散啊!”苏子贤抓着手边的被子愤愤道。
“陛下在说什么?”苏子贤说的太快,福公公有些没听清苏子贤说的话。
“没什么,你下去。朕要睡觉了。”
苏子贤一头扎进被子里,朝福公公大声喊。说真的,现在苏子贤谨慎起来了,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福公公有什么说什么。
“明明是从前父皇派来照顾朕的,为什么如今事事都听施篱的?”苏子贤在被子里生福公公的闷气。
“那老奴就退下了。”福公公丝毫不知道苏子贤心中所想,他像往常一样熄了灯,准备去关上殿门。
“等等,你把那艾草扔了!朕不喜欢它的气味!”苏子贤从锦被中探出头,喊住了福公公。
讲真的,当听到艾草与施篱有关时,苏子贤恨不能一脚把薰着艾草的香炉踹出寝宫。
“陛下当真要老奴把艾草拿下去”对于苏子贤的命令,福公公自然不敢违抗,他走到香炉跟前,就要端起正冒着袅袅清烟的香炉。
“对对,你快点把它拿下去!”苏子贤嫌弃地看了一眼那香炉。
“老奴这就端走。”福公公挽起袖子,边移香炉边说:“不过陛下,现在夏天夜里蚊子多,这艾草虽然不好闻但是赶蚊子很管用的……”
“等等,这香炉不用搬走了。”不等福公公说完,苏子贤又改变了注意。
讨厌施篱归讨厌施篱,可仔细想想,端走了香炉蚊子咬的还是自己,这着实是不划算。
“算了,朕才不要跟自己过意不去!”想着想着,苏子贤又钻回被窝里。
艾草的苦香再次在寝宫内弥漫看来,苏子贤眼前不由自主浮现起施篱的样子。
对于施篱,苏子贤是又恨又怕,当着施篱的面他还有几分收敛,现在躲在被窝里苏子贤是完全放飞自我了,骂人的碎碎念里几乎没有哪一句是不带施篱的。
皇宫中苏子贤正骂着施篱,而距皇宫十几里之遥的一座官邸内,有人也正说着施篱。
“施篱的野心越来越大,怕是容不下皇帝了。”官邸的主人——刑部侍郎高起云眼神阴桀地从床上坐起。
一旁的妇人见状也缓缓起身,顺手理了理垂下的鬓发,“官人,皇帝死了就死了,你担心个什么?”
“唉!我担心的是施篱,若这皇位真落到了施篱手中,你觉得他会容得下我和相爷?”
自己的夫君在叹气,那妇人却毫不忧心,“官人,如今这朝中反对施篱的不在少数,他这摄政王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又加上对那废物皇帝苛责虐待丶动辄打骂,短时间内他施篱再怎么能耐也不敢冒险登基。”
“夫人说的对,施篱强势,可强势有如何?难不成他还真敢与全天下为敌不成?而且相爷……”说到这里,高起云脸上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看到自己夫君说起相爷,钟荷蕓不由得把脊梁挺得更直了,“官人放心,我爹他为官多年,历经三朝,在这朝有些根基。施篱一个边境王爷,手里除了那一点儿兵权能看看外能有什么依仗?”
“哈哈!夫人说到好,就让施篱再嚣张一段时间!”说着高起云搂着钟荷蕓共赴那巫山雨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