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
晨光熹微的时候,施篱已经坐在朝堂上了。
盘龙的金柱高大笔直,衬得大殿更加威严肃穆。
“今日诸位有何事要奏?”
施篱这话一出,朝堂上一片寂静,顷刻几个胆子大些的臣子上前禀奏。不过禀奏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谁家小姐不守礼法与人私奔了,城中哪里出现斗殴事件了……更有甚者提起了施篱的婚事。
“王爷大婚将至,礼部可有准备?”一个满脸横肉的官员站出来询问起礼部尚书。
众所周知礼部尚书孙德书是一个古板的老头,与摄政王是出了名的不合,不过事关摄政王的大婚,众人料想孙德书会收敛些。
然而孙德书的举动却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我礼部掌管礼仪制度丶祭祀丶贡举之事,专为宗室正统服务,区区异姓藩王的婚事与我礼部可不相干!”
孙德书这一席话下来,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绝大多数的臣子都默默低头准备承受施篱的滔天怒火。
——喀嚓——
施篱手中的玉杯碎了。
“说得好啊!”施篱从镶金的座椅上起身,然后扬了扬手,任凭玉杯碎屑从手指缝隙间飘飘洒洒落下。
施篱的声音听着与平日一样,可底下的臣子哪个真敢以为摄政王心胸宽广,不欲同孙德书一般计较。
说实话,现在的朝中没几个人敢和摄政王明着作对。自先皇先皇后相继驾崩,瑄王施篱趁乱带兵入京到现在,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朝中的大臣早已换了一半。
那些誓死效忠苏家宗室的臣子几乎被施篱贬官流放得差不多了。
“孙德书,你一大把年纪了,再占着礼部尚书的位子似乎有些不合适。”
冷冽的声音从大殿里那高高的台阶上砸落,底下的臣子一个个把头又低了些许。
此时的孙德书怒目圆睁,花白的须发在不停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本王记得朔漠城下辖的凝盐县缺一个县令,就劳烦孙大人去补这缺了。”
施篱的话音落下,大殿里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前一刻还是礼部尚书,下一刻就成了蛮荒之地的小县令,这其中的落差搁谁身上谁能受的了
更关键的是朔漠城可是施篱当瑄王时的封地,那里驻守着施篱的十万大军,孙德书现在得罪了施篱,到了那地方焉有命在?
“呸!施篱,你要杀就杀,何必多此一举?”孙德书听到施篱要把自己贬到朔漠城下的凝盐县,当即朝着施篱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眼看着施篱目光愈冷,就要下令当堂诛杀了
孙德书时,在一旁站了许久的丞相钟澜站了出来。
“王爷息怒,孙大人受了刺激神志不清才会对王爷如此无礼。”接着钟澜飞快看了一眼孙德书,沈声怒斥道:“孙大人,你看你如今的行事哪有一点儿礼部尚书的样子?王爷不杀你已是宽宏大量,你还不快跪下谢恩?”
面对钟澜的貌似气愤丶实则“善意”的提点,孙德书的情绪更激动了,他一甩官袍,指着施篱就骂:“施篱你这乱臣贼子欺陛下年幼丶篡权专政丶残害忠良丶苛待君王丶蔑视正统丶丧尽天良!有句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迟早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
“孙德书,你是活腻了吗?”施篱冷冷地看着正骂得义愤填膺的孙德书,微微蜷起的右手预示施篱已经忍到了极点。
明明快立夏了,可大殿内却宛如寒冬腊月,不少大臣冻得不停抖动身子。
“王爷,孙大人只是一时糊涂,您千万别将这些胡言乱语放在心上。”钟澜走到大殿中间跪下为孙德书求情。
大部分臣子见钟澜这般举动,不由在心里感慨钟丞相高义,敢冒着得罪摄政王的风险为昔日宿敌求情。
“呵——胡言乱语?本王怎么瞧着不像?”施篱冷笑了一声,随即下令: “来人,把孙德书拉下去,午时处斩。”
朝堂上的一大半臣子此刻都开始冷汗泠泠,而即将要被孙德书却毫不畏惧,他仰天长叹:“先帝,微臣有罪,愧对托付!今佞臣当道,国将不国啊!”
官帽被拿下,官服被拽下,此时的孙德书狼狈异常,却铮铮傲骨。
大殿里的侍卫已经摁住孙德书的肩膀,就在沈重的镣铐即将缠绕上孙德书脖颈的那一刻,施篱改变了注意。
“慢着!”
施篱擡手,大殿中押着孙德书的几名侍卫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少大臣们见状,原本颤抖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个别胆小的已经脸色灰白,呼息加重。
摄政王是觉得处斩便宜孙德书了,要换一个折磨的法子
这是所有人下意识想到的。
“孙德书,就这么让你死了倒是成全了你忠义的美名,本王觉得……”施篱扫视了一眼大殿里低着头的大臣们,然后缓缓开口:“凝盐县才适合你,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莫名其妙被点到名的诸位大人:……
片刻后,在施篱逐渐不耐的目光中……
诸位大人之一(甲):好好好!王爷的提议真好!
诸位大人之一(乙):王爷仁善!孙德书以下犯上,罪不容诛,没想到王爷您竟饶了他一命!足以见得王爷胸怀宽阔,不愧是要做大事的人呐!
……
不少大臣嘴上说施篱是多么宽容仁爱,可心里哪个不感叹一句施篱狠毒啊!
死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怕的就是生不如死!
退朝时,不少人用怜悯的眼神看孙德书,这倔老头此去凝盐县要遭的罪可比斩首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