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险
整整两天,施篱都在太尉府上,丝毫不提赈灾的的事。
施篱不提,太尉却急了起来,因为手下人来报说摄政王带来的几十车粮食正在往常平仓运去。
常平仓是江州的官仓,前阵子水患严重,灾民增加,眼看着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官府不得不打算开仓放粮。
“王爷,您的茶沏好了。”月柔恭敬地奉上精致的茶盏。
“这里没什么事了。”施篱边说边接过茶盏,掀起杯盖喝了一口,“你去忙你的。”
听到施篱的话,月柔轻轻点头,然后莲步微移出了房间。
月柔退下后,偌大的房中只剩下施篱和苏子贤两人。
“你过来。”
施篱的声音骤然响起,苏子贤条件反射般应了声“是”。
应完后,苏子贤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这……这才不到一个月,就……真成施篱的奴仆了?
“楞着干什么?快过来。”见苏子贤站着不动,施篱眉头微蹙,明显是不满。
“王爷息怒,我这就过来。”眼看着施篱要发怒了,苏子贤顾不得多想,赶紧几步走到施篱面前。
苏子贤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施篱使唤的准备,却不料施篱突然从玄色袖袍里拿出了一把……匕首!
“施……篱!你想做什么?”看着那刀,苏子贤瞳孔一缩,身子下意识朝后退。
苏子贤这一系列的反应让施篱怔了一瞬,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薄凉的笑:“做什么?自然是……杀人……”
说着施篱竟然真的起身,拿着匕首朝苏子贤走去。
施篱打算今晚带苏子贤去一个地方长长见识,多一些经历。但考虑到苏子贤身手没身手,武器没武器,所以施篱给苏子贤准备了一件防身利器,却不成想被误会了。误会就误会罢,刚好借此吓吓苏子贤,免得到时又不安分了。
随着施篱的一步步逼近,苏子贤最终被迫退到了屋子的墙边上。
背抵上冰凉的墙壁时,苏子贤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等走近了,施篱注意到了苏子贤发抖的身子和被冷汗染湿的额发,他知道苏子贤这是怕了。
“现在知道怕了在京城中不是嚣张的很?”想起被苏子贤气过的那些日子,施篱嘴角的笑在一点点扩大。
“王爷,王爷恕罪!”苏子贤求生欲非常强,“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顶嘴!求王爷别拿刀杀我……我怕疼……”说着说着,苏子贤声音都哽咽了。
“真的吗?”施篱唇角微勾,“本王怎么不太相信。”
“真的真的!我发誓!”苏子贤生怕施篱不信,举起手就要对天发誓。
“不用了,本王姑且信你一回。”说着施篱收起了脸上凉薄的笑,恢覆了平常的语气:“这般怯懦,能成什么器?”
“多谢王爷开恩!”虽是责骂的话,但在苏子贤的耳中却犹如天籁。因为那代表着……施篱暂时不会杀了自己。
苏子贤这低头谢恩的模样让施篱很不舒服。他花那么大功夫把苏子贤暗中带到江州是为了让苏子贤感民生之艰,从而奋发图强,日后能做一明君,可不是培养一个听话的奴仆。
越想越气,施篱皱了皱眉,把匕首扔在了地上,然后瞥了一眼苏子贤,“捡起来。”
冷汗还没干的苏子贤自然不敢违抗,赶紧弯腰把匕首从地上捡起。
虽然未出鞘,但苏子贤确定这匕首是把好匕首。就在昨日,苏子贤亲眼看到施篱用这把匕首杀了一个刺客。
一想到昨天那血腥的一幕,苏子贤拿匕首的手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明明很害怕,可苏子贤还是不敢把匕首扔了,因为他可不想重蹈刺客的覆辙。
“王爷,您的东西。”低着头双手捧着匕首走到施篱面前,苏子贤在尽力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
谁知施篱看都不看匕首一眼,直接说:“这匕首,本王送你了。”
苏子贤:……
这,能不能选择不要啊?
当天夜晚,苏子贤正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身体失重的感觉让他惊醒。
刚要大声呼喊,嘴巴就被人紧紧捂住了。
夏夜的蝉在聒噪地叫着,让苏子贤本就惊惧的心更慌了,在求生欲的支使下,苏子贤抓住捂着他嘴的手,张嘴狠狠咬下。
“嘶——”
轻微的带着克制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陷入极端恐惧中的苏子贤没在意那声音,只拼命咬那人的手。
铁锈味在嘴里一点点蔓延开来,正当苏子贤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挣脱贼人的束缚时,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撞入了耳朵。
“松口!是本王!”
伴着这压低声音的厉呵,苏子贤僵硬地松了嘴。
半个时辰后,坐在长着野草的屋脊上,苏子贤真心觉得自己在做梦。
夜已经很深了,苏子贤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没等哈欠打完,苏子贤整个人就被施篱拎着到了地上。
落地时苏子贤没控制好,身子一个不稳,直接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手掌狠狠擦在碎石上,疼的苏子贤直吸冷气。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上方传来了施篱那不近人情的话——“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声音不大,但还是一字一字落到了苏子贤的耳中。
夜里的凉风打在脸上,苏子贤喉咙动了动,可最终还是没说一句话。
“楞着干什么?跟上。”施篱走了好几步,回头看苏子贤还低头站在原地摆弄手,心下有些不悦。
“嗯。”苏子贤应了声,然后默默把从手掌里扣出来的一小片带血的碎石扔掉。
这房屋坐落在荒郊野岭,周围都是半人高的杂草。蝈蝈躲在茂密的草丛里呡唱,要搁在平常,苏子贤定然高兴得合不拢嘴,可今天却不同。
月亮被云遮起来了,苏子贤小心地跟在施篱的后面。
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在黑夜的掩映下,所有的感官被无限放大,苏子贤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没一会儿,苏子贤打起了退堂鼓,“王,王爷,我想回去……这里……太黑了……”
施篱转身看了一眼苏子贤,难得笑道:“你怕黑?”
“才没有!”苏子贤下意识反驳。
与此同时,“吱——哑——”一声,门被施篱一掌劈开了。
腾起的烟尘呛得苏子贤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