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次日
晨光熹微时,施篱已经洗漱完毕,他转身看着一旁低眉垂首的舞姬月柔,“今日起,你就先跟着本王身边。”
“是。”月柔正色回道。她这些年听从安排一直在江州做细作,对江洲的大小事情均有了解,王爷此次的计划会用的到她。
简单地向月柔交代了几句,施篱朝客房外走去。
刚出房门,迎面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苏子贤,苏子贤背靠着柱子,一动不动地打瞌睡。
“醒醒。”走到苏子贤跟前,施篱居高临下望着苏子贤毫无防备的睡颜。
此时的苏子贤正做着好梦,哪里会听到施篱的声音。
又叫了两遍,苏子贤还是没醒。事不过三,施篱脸上的温度在逐渐下降。
终于,在施篱忍不住要动手时,苏子贤这才嘟嘟囔囔地睁开惺忪的眼睛:“谁啊?大清早的扰朕清梦?小心朕诛你九族!”
“是本王。”臆想中的求饶没听到,施篱那索命阎罗的声音却落入了耳中。
一听到施篱的声音,苏子贤慌忙用手揉了把眼睛,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
看着苏子贤这般反应,施篱冷哼一声,没说什么,径直朝外面走去。
“呼——可算是走了!”目送玄色的背影在士兵的簇拥渐行渐远,苏子贤长长呼了口气,摇摇脑袋把还没做完的美梦赶走。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一个差役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又怎么了?”长孙明一边问来人,一边把手里的图纸还给旁边的负责大坝修覆工程的官吏,“周大人,你就先按你的计划来,下午我想办法再给你找些人来!”
“好,下官知道了。”那官员接过图纸,匆匆点点头就走了。
待那官员走后,长孙明转头示意差役快些说。
“靠西岸的河堤……”差役苦着一张脸,支支吾吾的。
“西岸的河堤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看到差役这样子,一向温文尔雅的长孙明急得差点跺脚。
“刚刚传来消息,西边河堤塌了一段……”
亲耳听到手下的话,长孙明朝后一个趔趄。
旁边堆满了碎石木板,要不是那差役眼疾手快扶住了长孙明,恐怕就不是摔一跤那么简单了。
好不容易站稳,长孙明挥开差役的搀扶,疲倦的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河堤:“江州今年是得罪老天爷了?”
“大人,还有一件事……”看出长孙太守的心情很不好,差役都快嘴边的话又生生止住了。
“有什么就赶紧说。”见差役犹豫,长孙明拍了拍差役的肩膀。
太守都这么说了,差役把心头的顾忌打消掉,当即就道:“摄政王昨天进了江州城,还在太尉府宿了一晚。”
“你说什么?施篱那厮现在在江州?”长孙明言语间满是对施篱的敌意。
“太守大人,您小声点儿,当心被太尉府的人听到您对摄政王不敬……”那差役一边劝,一边谨慎地朝四周看了看。
周围正忙的热火朝天,搬沙子的在搬沙子,擡石头的在擡石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长孙明看不惯差役这畏首畏尾的模样,甩了甩洗的发白的官服衣摆,“你怕施篱那厮做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且看着,施篱早晚一天要遭报应!”
差役刚想松口气儿,却被太守这番话吓的不敢出声。
这是什么不要命的话?虽然摄政王在大胤的名声不怎么好,但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骂摄政王吧?
一想到摄政王手里握的三十万兵权,差役就浑身冒冷汗,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正在这时,前面有人大喊:“太守大人,这边石料快用完了!”
“还缺多少?”听到石料快没了,长孙明二话不说,丢下差役就朝堆石料的地方跑去。
看着长孙太守匆匆离去的背景,差役轻声在心底叹了口气,唉——这么好的人,本该在京城中有大好的前程……
两年前,长孙明可是大胤近百年来最年轻的御史大夫,出身名门,面容俊美,才华横溢,就在所有人以为长孙明前程似锦时,摄政王施篱一声令下,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位列三公的长孙明贬到了这荒凉的江州城。
“回去都早点儿休息,明天记得早点来啊!”长孙明头上汗淋淋的,他一边收拾地上的枯枝沙石,一边向收拾工具准备回家的人道别。
在河堤边忙了一整天的匠人们已经精疲力尽了,但面对长孙明的叮咛,一个个还是带着朴实的笑回应着。
“太守,你从大清早到现在忙个不停,肯定累了,这收拾的活儿就交给我了!”有匠人看长孙明弯着腰和两个差役拿着大铁铲费劲地把散开的沙石堆到一起,不禁想来帮忙。
“不了,不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休息。”面对前来帮忙的人,长孙明全都笑着婉拒了。
江边的风一阵又一阵地吹过,将夕阳的馀晖一点点藏进夜幕……
“阿婉,我回来了!”忙碌了一天,四肢酸痛不已,可推开太守府里那简陋的房门时,长孙明的眼里含着温柔。
“夫君!”听到长孙明的声音,在灯下绣花的妇人放下手上的针线活,起身就朝长孙明快步走去。
长孙明走进屋,把身上脏兮兮的外袍脱下来。
妇人见状从长孙明手里接过外袍,“桌上给你留的饭菜还热着,你快趁热吃。”
“阿婉真好!”长孙明早已饥肠辘辘,可心里还是念着妻子。
听到长孙明的话,妇人的颊上飞过一抹红晕。
暖黄的灯下,名叫阿婉的妇人看着埋头吃着粗饭的长孙明,心里有些心疼。
“阿婉,你知道吗?柳湾跟前河堤快补好了!今天一大早……”长孙明自然不知道阿婉的心思,他一边用手拈起不小心掉在桌上的菜叶,一边讲白天的事。
长孙明讲,阿婉听,有时阿婉也会附和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