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
“我让你说,我他妈让你提他了吗?!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打进医院吗?你要是不怕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薛黎揪着他的衣领,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
但寡不敌众,跟常年在“黑色边带”混迹的人交手,少年总是吃亏的。
小腿肚猛地一颤,薛黎顺势跪在地上,抓着他头发的那只手往下一拉,迫使他仰头。
许桉攥着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看着这些人,说:“把薛黎放了,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了啊?”曹释几人不慌反笑。
“你笑什么?”许桉问。
“小朋友,你想替他出头?”
“放了他,你们别太过分。”
两个身形高大,面色不善的男人走了过来,拦住许桉。
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许桉,嘲谑道:“小白脸,这跟你没关系,一边玩去。”
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扶了扶镜框,斯文一笑:“那么眉清目秀,可爱的小弟弟就别掺和了,别弄脏了脸蛋和衣服。”
“乖啊,我们呢就在这聊聊天,安静地等释哥他们跟薛黎弟弟叙完旧吧。”
许桉想上前,却被两人扣住手腕,怎样都挣脱不了。
头发被用力地扯着,本就脆弱的发又扯断了数根,身后揪着薛黎蜜茶棕发的男人笑得令人反胃,“薛黎弟弟,你的头发还是怎么软呀。看看,我只要稍微用力一丁点,你的头发就能被我扯下来。”
薛黎忍着头皮被扯的疼,攥紧拳头:“放手……别碰我头发! ”
突然——
薛黎反手抓上男人的手臂,指甲狠狠地扎进皮肉,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在男人的手臂划下深深的丶狰狞的抓痕,这才得以脱身。
“许桉!”他大喊。
薛黎冲了过去。
抓着许桉的眼镜伸出手,指着想吃人的薛黎:“站那别动,你想看他受伤?”
眼镜悠哉悠哉地收回手推了推镜架,“你朋友呀。”
他在问许桉。
成年人的力道不是许桉一个高中生能比的,许桉反抗了几下,抓着另一边手腕的花臂嗤笑,说:“别反抗了,就你这副柔柔弱弱的小身板还想反抗,省点力气看戏吧。”
眼镜说:“小朋友。”
“薛黎,他你朋友?”
“跟你有什么关系。”许桉瞪着眼镜。
“说话这么冲,不怕我打你?”
“你!”
薛黎冷声道:“许桉,别理他们。”
薛黎侧身看向曹释,那股无力再次包围了他,“……曹释,戏弄我好玩吗?把我摁在地上欺辱谩骂,看我狼狈不堪,是不是满足了你们变态的快感?”
曹释三人笑了两声,“是啊,我们就是这样的人,薛黎,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么?”
“——年轻的身体和灵魂,谁不喜欢?”
第二次,这是少年第二次从他们嘴里听见这句恶心又令人反胃的话。他逼自己别去听,别去想,别让他们再一次,把自己的骄傲和尊严踩在脚底下。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却愈发得强烈,薛黎咬着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薛黎调整着呼吸,“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许桉喊道:“不行!薛黎你不能跟他们走,他们会害你的!”
眼镜轻咧着嘴,笑道:“害?小朋友,没搞清楚问题之前可别乱说话,我们跟薛黎的‘交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不会害他的。”
“呸!不会害他?把他打成这个样子叫不会害他?用下三滥的手段让他还不了手,叫不会害他?你是把我当弱智还是觉得我眼瞎……”
话未说完,花臂就一记耳光甩到许桉的右脸颊,骂咧道:“妈的,你这娘们兮兮的臭小子怎么那么多废话,再敢多嘴连你一起收拾!”
许桉的脸偏了偏,白皙的脸蛋有些红肿,嘴角渗着血。
眼镜一点都不意外,他料到花臂会这么做,却还是装成一副和事佬,假惺惺地劝阻:“花臂,干嘛对人家小朋友动手?还那么狠,不是说好了要和许桉小朋友和平聊天的吗?”
花臂甩甩手,满脸嘲弄,“薛黎,看到了吗?你这小白脸朋友担心得你很,生怕你跟我们走了就有去无回。”
薛黎扯了扯嘴角,讥讽笑笑:“我让你碰他了么?”
言毕,薛黎擡手,抓着花臂后脑的头发往下扯,“疼吗?你们扯我头发的时候我也是这个感觉。”
手上的力度加大,花臂仰着头,面目有些狰狞,薛黎没给花臂任何反抗的机会,将他重重地甩向地面。
花臂吃痛叫了声,他瞪着薛黎,想找机会扳回一局。
薛黎瞟了眼眼镜,“不想跟他一样就闪开,别让我重覆第二遍。”
眼镜微微一笑,站到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时,曹释开口了。
他鼓着掌,饶有趣味地说:“你信吗薛黎,我们还会见面的。”
“滚。”薛黎吐出一个音节。
“既然薛黎弟弟下了‘逐客令’,那我们就走吧,可别把人逼急了。”曹释点了根烟,吸了口然后吐出烟雾,“薛黎,咱们后会有期。”
等曹释几人走远,少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十指伸入浓密的发间,薛黎屈着腿,垂下了头,手肘抵着膝盖。
薛黎盯着地面,眼前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他沈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眼泪滴落,少年的心里防线崩了些。
一年前是这样,一年后也是这样,重覆上演,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许桉矮身蹲下,“薛黎,地上脏,起来好吗?”
薛黎擡起头,“疼吗?”
“对不起。”
“我知道了,起来吧。”
许桉挽着薛黎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
许桉看了眼薛黎的脸,说没破相,还是澎馨最帅的校霸。
薛黎轻扯嘴角,笑得有些牵强。
薛黎调整好心情后,两人原路返回。
两人放轻脚步,踩着台阶上楼。
许桉说:“我寝室里有酒精棉签,你进来擦一下再回去睡觉。”
薛黎说:“不用了,过两天就好的。”
寝室三楼的声控灯亮起,折射出的两道影子随之晃动。
“薛黎,对自己好点好吗?别把这些伤不当回事,心疼你的人还是会心疼你的。”
许桉推开寝室门,打开手机手电筒,“进来擦一下吧。”
站在门口的薛黎擡脚,走了进去。
许桉打开书桌上的led台灯,带点蓝调的灯光照亮了寝室的一块地方,他拿出柜子里的小医药箱,拿了根酒精棉签。
“可能会有点疼,”棉签轻轻地擦拭着破了的嘴角,许桉看见薛黎的嘴角抽了一下,“我轻点。”
“许桉,今晚被吓着了么?”薛黎的目光落在男生肿起的右脸颊,“抱歉啊……害你遭罪。”
“那些人是故意来找你麻烦的吧。你这样……多久了?”
薛黎自嘲地笑了两声:“怪我,怪我命不好,活该被他们打。”
许桉把棉签扔进垃圾桶,“这两天注意点,虽然是小伤,但也别大意。回去早些睡吧,明天还有三场考试。”
薛黎拿起书桌上的手机起身,走到门口,被许桉叫住。
“薛黎。”
薛黎脚步一顿,扭头看他。
“别想太多了,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
薛黎没说话,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第二天的理综考试就容易了,是薛黎的强项。
坐在第六考场的薛黎看着生物卷上的出题人,心说:澜哥的口风还挺紧的。
他捏着黑笔一道一道地答,心情不好归不好,“理综年级第一”,还是要拿下来的。
考试期间时常有校长,校领导来各个考场转。
上了年纪的监考老师抱着保温杯,转到某位学生身边,原地停留个几分钟,再离开。
转到薛黎这,监考老师忍不住多看了这位理综大佬的答题卷几眼,思路清晰,逻辑思维强。
下午的时间,一晃,匆匆而过。
简崔越还没走到教室,就叫嚷着:“妈的这是什么鬼题目啊?!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是人写的吗?我算了一面的草稿纸都没算出来,这会年级前二十肯定悬了。”
“班长大人啊,您就别跟咱们这些人拉仇恨了,会被拖出去斩了的。”俞容容一脸哀怨地说。
“我没开玩笑,待会儿黎爷来了问问他算出来的答案是多少。”
“黎爷可真牛逼,不出意外这回的理综肯定又非他莫属了。”
许桉拎着笔袋上楼,和倚着门聊天的两人打了声招呼。
放学之际,江澜来班里和学生说国庆补课的安排。
不久前还期待国庆小长假能外出旅游的同学眼神霎时黯淡无光,万念俱灰。
江澜:“明天就是国庆节,一共七天假期,学校对我们高二的孩子是这样安排的——补三天课,放四天。”
一听放四天假,班里重新热血沸腾起来,拍着掌,伸手比“耶”。
“澜哥,那我们几号补课?”俞容容问。
“一号全校都放,我们二号开始补课,澜哥就不布置额外的假期作业了,在学校把月考卷和习题册讲掉,再写一张卷子就差不多了。”
全班同学os:澜哥你真好,我们爱你。
江澜让各科课代表把作业写到黑板上,讲了几句别的话,就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