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隐瞒
周末作业堆到周一早自习补是学生的常事,前后左右分工合作,同心协力,暗暗发誓不补完,不罢休。
“我靠,周末有那么多作业吗?”
“嗷……抽抽抽,手抽筋了。”
作业补到一半男生突然扔掉手里的笔,一只脚踩在椅子边,左手握拳向上举:“妈妈请赐予我力量吧!哔哔哔——”
周围几人笑不可抑。
许桉和谢淮晏有说有笑地走进教室,与周遭狂补周末作业的同学格格不入。
许桉拉开椅子坐下,听见苏筠说:“哎呀许桉,你可算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我也想死你了苏筠。”许桉同样道。
在他们四个人里,许桉和苏筠是最先熟起来的,同时也是关系最好的。
许桉把书包挂在桌子右边的挂钩上,拿出语文书,“你们《游褒禅山记》背下来了吗?”
苏筠摇摇头,说没有。
旁边拿着手机补英语作文的薛黎说:“我礼拜六的时候把这篇文言文读了好几遍,现在脑子里个大概的印象了。”
许桉沈吟一会儿,“语文老师说的‘采取措施’会是什么?”
“我觉得语文老师这次应该不会喊咱们。”苏筠走马观花地翻着语文书,“你今天怎么来的那么迟?”
“来的路上碰到一起交通事故,等了快半个小时了。”
林秦拿出书包里的作业本,然后把书包一挂,“数学卷子,物理卷子,英语作文,生物没有,化学习题册……你们语文背了没?没背出来可是要被唐滢整顿的。”
林秦咔咔咔地拿手比划,还夸大其词吓唬了三人一番。
苏筠跟林秦就是典型的“你说一句话我拆你一次台”,不过林秦嘴比较笨,每次都说不过苏筠。
苏筠看着他,淡声说:“所以呢,你背了吗?”
“咳,没有。”林秦直接道。
“那你还不赶紧背。不过关的人,可是要咔咔咔地被整一顿的。”
“喳。”
俗话说得好,背的早不如背的巧,背的巧不如考前抱佛脚。
记忆都是暂时性的,即使学过背过的古诗课文背得再滚瓜烂熟,时间长了还是会忘。临时抱佛脚虽不提倡,但对语文英语这类记背的学科很有帮助。
上课铃声一响,唐滢便拿着教材走进班里。
“把语文书拿出来,我们今天上《巴尔扎克葬词》。”
她把u盘插|入接口,“上课之前,老师想先问问各位同学,你们对“死亡”是怎么理解的。”
唐滢让学生自由讨论,大约过了三分钟,点了陆梧。
陆梧说:“‘死亡’就是去世,在这个世界消失。”
唐滢让陆梧坐下,又叫了许桉。
许桉说:“‘死亡’代表生命到了尽头,一生所经历过的都将止步于此。”
唐滢点点头,又问阮玉凝。
阮玉凝说:“亡者不再属于这个世界,那些曾经记得他们的人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忘记。”
“回答完就自己坐下,”唐滢点了一下电子屏幕,“的确,‘死亡’是一个过于沈重的话题,也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甚至是提及的话题。”
“每个人的生命都会走到尽头,每个人对生死观的理解与看法也各不相同。我们今天学习的这篇《巴尔扎克葬词》,作者雨果对生死观的看法又是怎么样的。还会像刚刚三位同学说的只是‘不在这个世上’了吗?”
学生回应:“不是。”
语文课介绍作者丶写作背景和生平经历是必须的。
老师在上面讲,学生坐下面听,一节课很快过去,只是偶尔会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课还没上完,作业就先不布置了。《游褒禅山记》再去背一背,明天晚自习默写。”
林秦呜呜道:“语文老师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知道我们周末不会去背也没骂我们,还给我们一天的宽限。”
薛黎望着长长的文言文发愁,“对啊,明天晚上要是再默不出来,采取的‘措施’恐怕不是罚抄那么简单了。”
林秦苏筠接连叹了口气。
许桉开导三人:“别慌,还有两天,临时抱抱佛脚肯定能背下来的。”
三人临时抱佛脚地背书由许桉监督,读熟了,差不多能背个一半左右便开始轮流抽背,三人背书时许桉还提醒他们别写错别字。
“……四人者:庐陵萧君圭君玉,长乐王回深父,馀弟安国平父丶安上纯父。至和元年七月某日,临川王某记。”
许桉擡头说:“背得很好啊,一个字也没错。”
林秦按耐不住欣喜,“许桉,那你说我晚自习默写能过吗?”
许桉笑笑,“再多记几遍肯定会过的。”
如释重负的林秦朝两人说了声“拜拜”就跟俞容容他们去打篮球了。
“苏筠过了,林秦过了……黎爷就差你了哦。”许桉笑笑道。
“……我知道了。”薛黎撇嘴嘟哝,他一直卡在倒数第二段,“馀于仆碑,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许桉,我不想背了,能不能先放放。”
薛黎偶尔会犯个不好的习惯,背不出或者不想再背的语文英语,他会耍赖,会说“先歇歇,等一会儿再背”。
不过,他也只对许桉耍过赖。
少年见男生不说话,又道:“许桉……就歇两个课间,中午再继续。”
许桉看着他,不由得笑出声,“你怎么还跟小朋友一样啊,不想背就耍赖。”
“我跟小朋友可不一样,小朋友不想背就不背的,课本一扔就跑出去玩了。”
薛黎羡慕那些小朋友,语气酸酸的:“我呢?我就不行了啊,我只能坐在教室里强制性的丶一字不错的背完这篇又长又难记的《游褒禅山记》。”
边上的许桉拿书挡住下半张脸,眼睛却是弯弯的。他看着少年,唇角也跟着上扬。
一个从不用背书长大的小朋友羡慕不用背书的小朋友。
“笑什么?”薛黎侧过脸,笑笑,“这些可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一字不假。”
“嗯,我听出来了。”许桉放下书,脸上仍挂着笑意。
许桉又道:“你不想背就先不背了,但中午一定要背下来。”
薛黎说成,然后把语文书一合扔进桌肚。
苏筠在学校水果店买水果,他捡了颗桂圆:“老板,这桂圆甜不甜啊?”
“甜不甜小帅哥自己尝尝呗,不甜我不收你钱。”老板边剥菠萝蜜边笑着。
苏筠剥了一颗尝,新鲜又清甜。他把果核丢进垃圾桶,拿了一个袋子装桂圆。
“诶,苏筠啊。”中年男人挑了个苹果装进袋子。
苏筠转头看向面带笑容的数学老师,多少有点不自在,“哎周老师。”
周正闲聊似的问:“数学课上讲的内容都理解了没?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
“都听懂了老师,这节还简单的。”苏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干巴巴的跟周正对话。
“听懂就好,要是有不明白的来办公室问周老师。”
“嗯嗯。”
说完,周正便拎着苹果去结账。
苏筠挑完桂圆结账时老板还递了他两块黄澄澄的菠萝蜜。
他上楼回班,问三人:“你们谁会吃菠萝蜜?水果店老板免费送的。”
下巴搭着手背玩手机的薛黎看了一眼,“你不吃么?菠萝蜜蛮甜的。”
苏筠摇摇头,说:“我不吃的,我不太喜欢这个口感。黎爷你要吗?”
“我也不要,你还是给许桉和林秦吧。”薛黎坐直身,从桌肚里抓了一个红糖小酥饼。
于是,两块菠萝蜜自然而然地进到许桉林秦的嘴里。
薛黎一口解决一个小酥饼,手机屏幕弹跳出几条消息,他划下来看,除了各个新闻推送还有白娇楚给他发的微信。
他正打算给白娇楚回覆,手里的手机就响了。
薛黎摁下接听键,还没开口说话就隐约听见一点呜咽声。
“喂,薛黎你没上课吧……”
“还没。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薛黎微微皱眉。
“没有,就是心里有点难受……想找你聊聊天。”
薛黎微楞,在他印象中白娇楚好像没那么委屈,难受过。他听着女孩子的哭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薛黎起身,靠着窗户:“我不能给你递纸巾,自己把眼泪擦一擦。有什么委屈别憋着,说出来总归好受点。”
“他……我还是错过了……两年,两年了,我还是……我……”
女孩哭成了泪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薛黎耳朵。
薛黎没说话,安静地听白娇楚说。
“可是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青春就是充满遗憾和错过的,不管明恋还是暗恋。白娇楚,不要总为一个男生哭鼻子,不管他是你前任,现任还是你喜欢的人。”
年少的心动至死不渝,惊鸿一瞥。不经意间的擦肩而过也是蓄谋已久,即使韶华倾负,我们依然无悔。
薛黎又安慰了白娇楚一会儿才挂电话,他坐回位子,将手机放在桌面。
想了想,薛黎还是拿起手机给白娇楚发了条‘今天哭过之后就把他忘了,不要把负面情绪带到明天’的消息。
薛黎擡眸问:“你们觉得什么时候遇见的人最难忘?”
“年少吧。”许桉是看着薛黎说的,“毕竟年少喜欢上的人可是惊艳了整个青春。”
苏筠林秦也表示赞同。
林秦问:“所以黎爷,你怎么会突然问我们这个?有喜欢的人了?”
“那倒还没有。”
林秦“哦”了声。
薛黎看着三人,笑说:“等以后有喜欢的人了会告诉你们的,我不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