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跟你说了?”陶允没有回头。
“嗯,我跟你。”
“星粼,你应该跟你爸爸。”陶允依然没有回头。
“为什么?”沈星粼挣脱开陶允拉着她的手,站在人行道的中央。“你也希望我跟着那个男人?”
“星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妈妈我……”
“你怎么了?陶允,别告诉我你没办法抚养我,这个家没有那个姓沈的男人,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我可以去买菜,我可以去办事,你去工作我也能照顾好我自已。”沈星粼怒吼道,声音掩盖住了她颤抖的音调,和一点点控制不住的哭腔。
“沈星粼!你冷静点,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扶养你,从你3岁被确诊失明开始,一直都是我自已照顾你,你爸爸……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你说什么?什么没关系?妈,到底怎么了?”
陶允没有再说话,只是拉着沈星粼向医院走去,丝毫不管沈星粼的追问。
……
当沈星粼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光芒和色彩像是穿透了大气屏障的宇宙粒子一般争先恐后的投向她的视网膜。她惊奇的看向四周,整洁的病房、素白的床单、红木打造的柜子、窗边叽叽喳喳的小鸟还有只能看到树冠的老榕树,以及站在她病床边那位带着职业微笑的白衣男人。
沈星粼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出于本能地迅速向后靠去,直至后背紧紧贴在了冰冷坚硬的墙壁之上。而造成她如此惊慌失措的原因,正是眼前那个男人突如其来的靠近。
此时的赵予明微微俯下身来,他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牢牢地锁定住了沈星粼的双眼,仿佛要透过那薄薄的眼皮看穿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然而,这次的治疗与以往那三千多次截然不同,一种异样的氛围在空气中悄然弥漫开来。
正当赵予明陷入沉思,试图探寻这种变化背后缘由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身体微微颤抖着的沈星粼终于鼓足勇气,用略带颤抖且微弱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开口说道。
“你……是谁?我妈呢?”
面对沈星粼的询问,赵予明并未立刻给出回应。相反,他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带着几分戏谑之意反问到。
“怎么,不记得我了吗?”
听到这句话,沈星粼先是一愣,随后脑海中开始飞速搜索关于这个声音的记忆。突然间,她想起来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曾经在某一天传入过自已的耳中。就在那天,当她身处困境之时,正是这个人关切地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你就是赵予明!我听别人说过问,我妈妈在哪?”
沈星粼努力让自已镇定下来,但声音中的那份急切却还是难以掩饰。
“你妈妈把你送来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不过她给你留了一封信,就在我这儿。但是在此之前,我得先检查一下你的眼睛。”赵予明说道,同时从身旁拿出了一个桶状的物体。
沈星粼盯着那个东西看了半天,才判断出这是一个手电筒啊!只见赵予明轻轻地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沈星粼的后脑勺。刹那间,沈星粼感受到一股力量,让她想要挣脱开来,因为她对这种接触有着明显的抗拒心理。
然而,就在这时,赵予明那温柔如水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别担心,我只是简单地看一下。”
这充满关怀和安抚的话语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使得沈星粼不由自主地稍稍放松了些许戒备之心。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芒如同闪电一般划过沈星粼的双眼。可令人意外的是,她非但没有感到不适或者害怕,反而觉得这样的体验竟如此新奇有趣。
与此同时,赵予明也不禁心中一动,因为以往那些接受过他治疗的患者们,在这个环节过后,他们的眼球往往都会呈现出一种混沌不清的状态,只有等到他念出那句神秘的“咒语”之后,才会逐渐恢复清明。
但眼前这位名叫沈星粼的小女孩却截然不同,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清澈透亮的模样,无论是否经过治疗皆是如此。
当赵予明缓缓站起身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此时的沈星粼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手伸进了他胸口的口袋里,并成功地偷走了妈妈留给她的那封信。眼看着沈星粼满脸兴奋与急切地拆开信封,赵予明无奈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不必感谢我,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你应该感谢他们。”
沈星粼突然双目失神,眼前医院的画面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她变成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抱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娃娃。
时间快进,小娃娃已经可以走路,女人张开怀抱。
某一天小娃娃撞到了头,出了很多血,女人焦急的抱着娃娃来到医院。
医生说的话听不见,口型依稀分辨出来两个字。
“失明”
惊雷乍响,女人瘫坐在地上。
小娃娃变成了小女孩,每天摸着一本没有字的书学习盲文。
医院的病历单被女人揉的皱皱巴巴,露出来的两个字赫然写着——癌症。
女人凶狠的指挥着女孩做每件事,随即又在无人的深夜哭泣。
女人将女孩赶到门外,门关上的一瞬间,女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许久才挣扎着爬起来。
女人的头发掉光了,每天早上都要戴好假发。
女人和男人大吵了一架,男人突然听到了什么,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