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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牵手

筹备婚礼是一个漫长且枯燥乏味的过程, 张棹歌是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的。

正好戚秧带了人来替她操办婚事,她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不过她也完全不是没事干,戚秧受人所托, 希望她能将一件信物转交给崔筠。

这是一枚私章,上面刻着“崔处贤印”四个字, 用的是行书体。

虽然张棹歌不认识崔处贤, 但从李氏的身份可猜出这枚是崔筠之父崔元枢的私章。

她将印章拿去昭平别业交给崔筠。

崔筠找来印泥在纸上盖了个章,随后将纸覆在一幅书轴上,直到印痕完全重合, 才确定说:“她是先父的媵妾李姨娘。”

张棹歌欣赏她的严谨, 又十分好奇:“如果没有这枚私章,你便不会相信她的话吗?”

崔筠说:“我会先去确认。”

媵妾不是普通小妾, 正妻死后,媵妾是有资格擡为正室的。

更何况李姨娘跟崔筠还沾了点亲戚关系。

——她是崔母的姨表妹,当初是作为媵妾陪嫁到崔家的。

汝州失陷那夜,李姨娘与崔元枢丶内知丶奴仆部曲十数人都在昭平别业。崔元枢被杀时,青溪之父等在昭平别业的仆役奴婢,或在抵抗破门劫掠的淮宁军时被杀,或在战乱后下落不明。

李姨娘就属于下落不明的那一拨。

崔筠后来回到这里寻找崔元枢的坟墓, 找到了当初侥幸逃过一劫的奴仆部曲, 又从他们的口中找到一部分人的尸骨。

能敛葬的她都敛葬了,那些尸骨无存生死未卜的失踪者,她无处找寻他们的下落,只能不了了之。

倘若回来认亲的当真是李姨娘,崔筠定会奉养对方, 因此在处理此事上必须慎重。

张棹歌说:“她如今是隋州行营左厢兵马使姚实的小妾。想必是当初淮宁军在这儿劫掠时,见她有些姿色就将她掳走, 赏赐给了部下。”

崔筠心有戚戚,当初若不是阿姊,她的下场会不会跟李姨娘一样呢?

想到这里,崔筠心中一软,说:“她随身携带着先父的私章,说明她一直都没忘记先父和崔家。”

“想与她相认,将她接回来?”张棹歌闻弦知雅意,歪头沈思片刻,说:“那就接,我跟你一块儿想办法。”

李姨娘是姚实的小妾,不是崔筠想就能认回来的,除非是上位者命令姚实放李姨娘归乡,否则只能等他主动放人。

能给姚实施压的上位者只有李惠登和曹王:李惠登要统帅三军就不可能强迫姚实放人,曹王也没有闲功夫去管这事。

崔筠不会为了李姨娘就让张棹歌再动用曹王或李惠登这两张底牌,所以只能想办法让姚实主动放人。

偏偏她们对姚实此人都不了解,暂时无从下手。

张棹歌说:“距离我们成亲还有一段时日,我去一趟隋州想办法见见她。”

崔筠下意识将手搭在张棹歌的腕上,眼眸都添了几分色彩:“棹歌,谢谢你。”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个肢体动作,很寻常的一个称呼,但张棹歌的心跳却莫名地漏了一拍。

她寻思,大抵是崔筠一直以来都跟她保持着熟人以上朋友未满的社交距离,除了在发现她的女儿身那次有过一两次肢体接触外,其馀时候也都遵循着男女大防的那套礼节,并未有逾越的举动。

崔筠的改变说明她们的关系变得更亲近了,她由衷地感到高兴。

崔筠仿佛才意识到要解释称呼的问题,说:“私下喊你大郎有些不习惯,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吗?”

张棹歌曾允她直呼名字,因此她不知道此举算不算冒昧。

“我比较习惯别人喊我的名字,在我看来,这样更亲近……呃,我的意思是一听就知道是在唤我,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崔筠心中大定,脸上露出了一个得体又明媚的笑容:“嗯。”

明知张棹歌是女子却要喊她“张大郎”,崔筠心底也有些别扭,还不如顺着张棹歌的要求喊她的名讳。

张棹歌未在称呼上纠结太久,问:“将李姨娘接回来后该如何安置她呢?”

虽然这事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但她已经开始做万全的准备。

崔筠说:“她若想再嫁,我便为她准备嫁妆;她若不想改嫁,家中多一张口罢了,我也是养得起的。”

张棹歌颔首,这行事作风很符合崔筠的性格,谨慎但也赤诚。

她转身准备走,崔筠又倏忽拉住她的手,说:“棹歌,凡事量力而行,我固然想将她接回来,可也不希望令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崔筠并未用力紧握,只是轻轻拉了下,张棹歌的掌心却能感受到另一只柔软的手心传递过来的温热。

张棹歌的心神飘忽了一瞬,脸上并未露出一丝破绽。

她说:“临别立flag不是个好习惯,我就不说那么多了,你只管放心。”

崔筠拧眉:“佛勒格是什么?”

这可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她绞尽脑汁,妄图从浩瀚书海中找寻答案。

她这反应落在张棹歌的眼里,像极了一个学霸因为试卷印错了题,想破题却始终找不到对应公式,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怀疑自己知识储备不足还是该质疑题目有问题。

这是张棹歌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崔筠这个年纪在她那个时代,还只是一名高三学生。

这么想着,张棹歌擡起另一只手将掌心抵在崔筠的脑门上,揉了揉。——崔筠的头上盘着发髻,揉脑袋是不成的,只好揉脑门了。

崔筠翻阅脑海群书的思绪一顿,有些迷茫地看向张棹歌。

后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收回手,阔步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掌心残留的馀温也彻底消散,崔筠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整张脸轰地冒出热气。

——

张棹歌到达隋州时,淮西也在曹王的操纵下上演了一场叛乱大戏。

曹王从张棹歌这儿得知了刘陟的存在后,便让人暗中联系了他。

刘陟立马就向曹王投了诚,并在暗中联络和鼓动淮西节度使吴诚的判官郑常与大将杨冀学习陈仙与吴诚,发扬淮西以下犯上的传统精神,等杨冀上位再拿吴诚的项上人头投诚朝廷,还担心不会有好日子吗?

刘陟的口才非常好,且他很好地把握住了时机——淮西防秋兵因吴诚的骚操作而百不存一,唯一活着回来的四十多人也被吴诚杀死。

这次朝廷应对防秋兵变的举措震慑了淮西各牙将,且淮西最大的对手贾使与曹王也都一西一北,封锁了淮西发起进攻的可能,还对淮西形成了掎角之势。

杨冀对淮西的局势感到悲观,因此刘陟一番怂恿,他便动了反心。

不过到底是顾及吴诚昔日的恩情,杨冀只同意将他驱逐出蔡州,然后众人献上淮西的地盘。

经三人密谋,认为最好的下手时机是吴诚出城为中使践行的那天。

中使是皇帝派到淮西跟吴诚就淮西防秋兵一事交涉问责的宦官,也是曹王为了转移吴诚的注意力方便刘陟等人行事的幌子。

他们的计划是等吴诚出了城,刘陟这个当了多年秘书的人再伪造吴诚的手诏,令各牙将关闭城门,而郑常与杨冀则趁机掌控蔡州城。

计划非常出色,也很缜密,但他们错估了人心。

在吴诚出城,杨冀等人准备行动时,有人告发了他们。

吴诚反应迅速,立马派人去捉拿杨冀与郑常。

经过激烈的交战,二人被擒杀,其馀得了刘陟的假手诏成了附逆的牙将们也纷纷来告罪。

吴诚的部将大半都掺和了进来,若都按附逆处置,他手底下将无牙将可用。

吴诚赦免了他们,不再追究他们的罪责。

只有大将宋炅丶曹齐怕吴诚秋后算账,干脆学杜秉骞跑到了隋州来投奔李惠登。

虽说刘陟等人未能成功杀掉吴诚替朝廷解决此患,可此事过后,吴诚一改先前的张扬,行事变得低调了许多。

他这次伤筋动骨,不休养生息几年很难再成气候,届时,曹王已经厉兵秣马枕戈以待,再无惧淮西骡军。

因此曹王对此结果也颇为满意。

曹王将宋炅丶曹齐都举荐给了朝廷,也给张棹歌记了一功,她的勋官从三转飞骑尉升为四转骁骑尉。

杜秉骞决定为她接风洗尘顺便替她祝贺一番。

张棹歌以答谢李惠登在曹王面前举荐了她为由,邀请李惠登赴宴。

她又说,只请李惠登,左右厢怕是会有想法。

杜秉骞也有意与同僚打好关系,就把左厢军兵马使姚实,右厢军兵马使张庭放一起邀请了。

不管是文人雅会,还是武将饮宴,宴席上总少不了饮妓陪饮丶歌妓助兴。

杜秉骞初来乍到没什么根基,也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饮妓丶歌妓,最后安排了几个牙兵出来演武试艺。

饮宴结束,李惠登一走,姚实便暗暗地嘲笑杜秉骞太丢份儿。

张棹歌替杜秉骞开解说:“阿兄是念我不日便要大婚,盼我能洁身自好,故而只安排了演武试艺。未能顾及诸位的心情,叫大家不能尽兴,这是我的过错,我在这儿给诸位赔个不是。”

杜秉骞暗自感动:阿弟真好!

姚实哂笑:“即将成婚又如何,难道你还要为一个妇人守贞不成?”

左右皆附和他哄笑。

张棹歌笑了笑,不卑不亢地说:“我既希望她能忠于我一人,那我自然也会忠于她一人。我办不到的事不会强求她办到,正如孔圣人所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这个理儿么?”

她只是在约束自己,但妻妾成群的众人莫名感觉被她打肿了脸。

姚实偏不相信世上真有这么专一的男人,他说:“明儿我设宴,你可一定要来。”

张棹歌佯装不清楚他这是在设套,爽快地应下。

翌日,姚实在家中设宴。

他在隋州经营了数年,宅子又大又奢华,酒宴也堪称盛宴,不仅有乐师奏乐丶歌妓唱诗丶营妓跳舞,还有饮妓陪酒。

与宴者们酒意上头,或凑在一起投壶射艺,或独坐一旁狎妓作乐。

“我这筵席如何?”姚实自豪地问张棹歌。

张棹歌说:“很热闹,菜肴也很丰盛。”

就这?姚实蹙眉:“这里边就没有能入你眼的美人吗?”

张棹歌的目光落在一位正在着辞的女子身上,如无意外,这位就是她此行的目标——李姨娘了。

之所以能认出她,是因为在宴席上只有她频频将目光投过来。

不过还是得确定一下。

张棹歌佯装在场上梭巡了一番,说:“没有。”

姚实没错过她之前的目光,哂笑她原来不是真的洁身自好,而是品味独特。

“那是我的姬妾。”他说完,命令那女子说:“你去为张押衙斟酒。”

女子的手一抖,走到张棹歌的身旁坐下。

张棹歌一开始没搭理她,后来喝了她煮热的酒,才闲聊:“你叫什么?”

“奴姓李,家中行三,人称李三娘,是汴州窦氏的表亲。”李姨娘说。

张棹歌故作沈思:“这么巧,我未婚妻的舅家就是汴州窦氏的。”

李姨娘有些激动,又隐晦地看了姚实一眼,低声问:“押衙的未婚妻可是博陵崔氏邓州房原汝州兵曹参军之女,崔七娘?”

张棹歌放下酒杯,神情严肃了几分:“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姨娘忙将自己的身世相告,担心她不相信,还道出曾委托戚秧送信物给崔筠,她只要找戚秧便能求证。

张棹歌又问她:“你怎么会流落到这儿?”

李姨娘说她当初被淮宁军掳走,被李贼当成战利品奖励给了部将,后部将又将她当成礼物送给了姚实。

她被掳走时已经二十有五,而今更是年过三十,年老色衰,姚实早就厌弃了她。

周围这些与宴者也都看不上她,所以每次姚实设宴,她都负责着辞和奏乐。

确定了她的身份,张棹歌不再隐瞒,问她是否想过离开这里。

李姨娘当然想,不然她也不会在得知崔筠的消息后,想办法联系上崔筠。

“那容我们想想法子,此事你需保密,万一让姚实知道了,他只怕不愿意就此放你离去。”

李姨娘面上一喜,旋即又郑重地点点头。

宴席结束,有不少与宴者都选择在姚实这儿留宿,他们拥着歌妓丶营妓就走了。

张棹歌是少有的,来去皆清醒,不带一人来,也不带一人走的人。

她的另类叫姚实感到异样。

他把李姨娘喊过去问话,但没问出什么来。

李姨娘问他是否要在她这儿留宿。

他看着脸上已经出现皱纹,身材也不覆年轻时窈窕的李姨娘,厌恶地转身找别的姬妾去了。

……

张棹歌离开姚实的宅邸很远,忽然勒马下来,走到坊墙边吐了。

要不说她宁愿在山里当野人也不想继续留在军帐中混日子,这种风气跟现代那些酒桌文化一样,叫人反胃。

但想到崔筠,想到未来的吃软饭生活,她的心里仿佛找到了一丝慰藉。

还好,这世间还是有净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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