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临近年根，花若也忙了起来，她有心研究下娘给她的秘方，可这各府往来之间的年礼事项，还有各个铺子庄子交上来的账册。
她都要审核出来，并给各个铺子里的人，按照这一年的营收和辛苦程度，赏些银子和过年的东西。
幸好李嬷嬷一直在身边帮着提点，花若虽然应付着辛苦，却也没有出任何的乱子，反而今年比往年安排的更为周到细致。
就连宁管家也是连连称好，全府上下也都对花若多了几分信服，仆人们的态度也越发的恭敬起来。
“夫人，周南庄上的王婆子过来了，说是要亲自求见夫人您，一并带来的还有一头獐子，几只野兔，还有鸡鸭鹅各十只，羊三头。”
花若皱眉，“旁的人都是将账册前些日子一并交上来，唯有这个周南庄，拖到今日都未交，这又派个人过来，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站在一旁的李嬷嬷也严肃起来，她见多了这样刁奴，若是见主子是个好脾性易拿捏的，这日后的乱子只会更多。
花若虽然经事不多，可也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徐妈妈上前行礼说道：“这周南庄山多林密，山下的土地也不算肥厚，往年出产的粮食都比其他庄子的少许多，若是遇到一二年间暴雨或者大旱，甚至一年下来都交不上一粒米。”
“那这庄子上覆杂的人，是个什么人什么背景？”虽然徐妈妈说那庄子穷困些，可花若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这话一问，让徐妈妈一时有些犯难，这人她也不算熟，往年也都是周南庄的人过来哭哭穷，放下些东西也就罢了，纪宇?虽然守在京都，前些年算是府中唯一的主子，但素来不怎么管府中的事儿。
多是宁管家和长喜以及徐妈妈负责，她们这些下人有些事儿也不能追究太多。
到底是主子不在他们说话的分量也不够。
见她犯难，花若似乎猜到了什么，“叫宁管家过来，他应该对周南庄的情况更为了解。”
“是。”徐妈妈赶忙出去找人，花若有些累得擡手支着脑袋，闭目养神一会儿。
一旁的李嬷嬷赶紧趁着这会儿提点道，“夫人，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府中之人对您毕恭毕敬倒也没得说非要给谁下马威，可这庄子上的人今日撞上来，便是个机会，今年风调雨顺处处丰收，就连老奴这等身份的人，都听到不少消息，皆是今年丰收的喜讯，这周南庄即便是林多地薄，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多谢嬷嬷提点，我也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往年国公爷忙于战事，无心管理这些事，只怕让这些人钻空子钻惯了，现如今国公爷回京，他们仍旧不知收敛。”
李嬷嬷笑吟吟的赞赏道：“夫人聪慧，日后这国公府定然能被您打理的井井有条。”
说话的功夫，宁管家也跟着徐妈妈一起过来，晓得花若想要问些什么，于是一进门便行礼回道：“回禀夫人，周南庄上的管事，原是大房夫人姨家的一位远亲投奔来的，先前做的也不错，只是后来大晋战乱又连年暴雨，导致一二年间收成不好，多是交些野物算是交代，后又因公子管理府中，念他们一家也是故旧，所以睁只眼闭只眼并未说什么。”
花若闻言神色一顿，本就晓得这刁奴定然是和这府中有些关系，没想到是大方那边连外五服都算不上的亲戚。
想到纪清尘对于大哥二哥一家的情谊，她晓得这事儿若是做狠了，即便纪清尘嘴上不说，心里定然也会对大房那边生出愧疚，可若放着不管，日后一个两个跟着学，这府中事务她还如何管？
花若沈默的低下头，若论起来这府中的下人，又有几人和这个府中的主子们，没有几分关系呢，这若是人人都搬出来已经过世之人的讨情面，传出去未免太过可笑，别说放任不管府中的下人如何态度，这外面的其他官家夫人们，也都会笑她治家无能。
但……她又不想让纪清尘为难，也不想看到他一直因为大哥二哥两家，处处自责愧疚，到最后委屈自己。
她拨弄着手炉里的炭火，慢悠悠的问道：“若我没有记错，宁叔好像有个侄儿在京兆府衙门做事？”
宁崇一时不晓得她怎么将话题引到了这里，神色略顿，犹豫着说道：“回夫人，正是老奴堂弟的大儿子，现如今在京兆府衙门当个小吏，这孩子会些拳脚，但心眼太过刚直，混了三四年仍旧未混上个捕快。”
听他这样说，花若笑吟吟的眼神里满是赞赏，“这反倒是说明此人刚正不阿，不是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我自是佩服这样的有风骨的人，有您这样的在国公爷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伯父，却不曾见他求到国公爷面前来，可见此人品性难得，可也万万不可跟那些浑人学，成为那仗势欺人之人，这样吧，你这两日让他得空过来一趟，我也叮嘱他两句。”
这话一出，宁崇心里也直打鼓，脸色变得不由得紧张起来，最近这几个月忙得很，他也没在意这个侄儿的状况，难道是做了什么事儿，夫人这才要敲打他？
宁崇向来稳重的神态，这会儿也出现几分的迟疑和心慌之色，“是，老奴这边让人传话，让他这两日过来一趟。”
见他这幅神色，花若也晓得对方怕是误会了什么，赶紧安抚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只是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他到底是在衙门里做事，对一些近来市面上的条例规定也更清楚，我想着年后把外面铺子收拾一下，须得提前打听好一些事情，方便安排年后的事。”
闻言，宁管家送了一口气，“能得夫人赏识是他的造化。”
一旁的李嬷嬷见花若打发宁管家离开，也不再提周南庄的事儿，一双眉头皱起，“夫人，那周南庄就这样放任？”
“嗐，你不说我都忘了，让那王婆子放下账册和东西就行，也不用来见我，这一日下来我也不得闲儿，徐妈妈你只管和她说，他们的难处我晓得，念着大房那边的旧交今年就且如此，来年可得另算，若是做不好到时候别怪我不顾大房的脸面。”
“是，老奴这就去说。”徐妈妈也出去了，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李嬷嬷。
她见花若当真不想再管，神色越发不赞成，花若一脸无奈的说道：“这事儿倒也不是我不想管，只是国公爷有多重视大房二房之事，您也是晓得的，若我这次处理的事情下重手，只怕国公爷心里不痛快，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亏心事做多了，说不准哪天他们就遭了报应，倒也不用咱们出手。”
说完，花若一副心烦不悦的神色，挥挥手让李嬷嬷退了下去，等人都走了，暖阁里一时安静下来，她缓缓睁开眼看着一旁的翠云，“去吧安子叫过来。”
“是。”
须臾安子风尘仆仆的过来，眼瞧着要过年，府中需要打扫的地方越来越多，安子近来都忙得许久没过来传大房的消息。
这会儿被花若叫过来，他脸上的汗珠都没来得及擦，整张脸都忙累的红彤彤。
“近来辛苦你们了，这么大的府邸都要收拾，这一天下来怕是都没个喝水的功夫吧？”
花若说完让翠云给他倒了一碗茶，这茶水在壶中有一会儿了，问道刚好入口，安子也不顾多说什么，端着碗牛饮的喝了一海碗。
“夫人体恤咱们底下人，这几日顿顿都能见到荤腥，大家干活儿都可有劲儿了呢。”说完安子傻笑了几声，有些紧张的看着花若。
屋里烧着银骨炭，暖乎乎的还夹带着一丝淡淡的檀香味，让人凝神安心头脑也很快冷静下来。
花若闻言笑了笑，“我想着一会儿和徐妈妈说一声，让你留在我这边做事，这年下需要跑腿的地方多，我这边人手不够，你可愿意过来？”
对于安子这样的三等奴仆，能到主子身边做事最少也是个二等奴仆，这个是往上生的好事儿，安子又怎么会拒绝。
“安子愿意，多谢夫人多谢夫人！”他当即就开心的跪地谢恩，激动地像个孩子似的，引得翠云忍不住掩唇偷笑。
花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快起来，我这还有事儿要和你说呢。”
“夫人只管吩咐。”他爬起来呲着牙，好像不是要吩咐他去干活，更像是要给他赏银似的。
“我丑话要说在前面，你今日愿意留在我身边做事，便要遵守我的规矩，我安排你的事儿首要一条便是要忠心嘴严，你可能做到？”
这话让安子也不由得严肃起来，“奴才日后只听夫人吩咐，夫人吩咐的事便是皇上问起来，夫人不让说便是打死奴才也不会说。”
“好，那你先回去换身衣服，收拾一下东西搬到这边院子里，一会儿我让人给你安排个房间，收拾好了再过来，我有事安排你去做。”
前后两盏茶的功夫，安子换了一身衣服，整个人瞧着也都利索很多，发丝微微泛湿，瞧着像是刚刚擦洗过的样子。
瞧着他这副清爽的模样，花若十分满意，掏出一袋碎银子都给他，“这里面是十两碎银子，你拿着去京兆府打听一下……”
后面的话，花若压低了声音，安子凑近听清后神色也严肃不少，“夫人放心，奴才这边去办，保准所以信息绝无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