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津
“十年前,风月盟盟主纪明月忽然消失,江湖一时陷入混乱之中。
恰恰在三月之后,四大门派——北堂门丶西湘阁丶东作派丶南楚门达成协议,共商大事丶共护江湖安宁,直至下一任风月盟盟主出现。
其他大大小小诸多门派竟也无一人站出来反对,四大门派共掌江湖的局面也就这般定了下来……”
福伯抚弄着长须,眼睛微眯,如今想起过去的事情也还是要再叹一声,“哎呀,造化弄人啊……”
“得了吧,福伯,咱北堂门本就是因为十年前那件事才有如今这势力,你这是不满?”
青年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后的衣物,蓦地瞪大眼睛,啧啧叹道,“哼,我要告诉公子去!”
“哎?你这小儿,净喜欢曲解我的意思!”福伯双眸瞬间睁开,胡子好像被气得要翘了起来,想到那人,又只好跺跺脚,试图阻止青年的动作,“青瓦,你站住!别去烦公子了!这旧事不是你要听的嘛?哎哟!”
福伯追不上青瓦,气不顺,只好扶着柱子喘着气。
“这是怎么了?”
男子温润的声音传来,随之又是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是悬于檐上的风铃。
青瓦当即在男子几步开外止住脚步,回身看了一眼福伯,才回:“没事,就福伯老了还耍无赖。”
男子果真将视线转向福伯,见福伯脸色发红,不由掩袖责备青瓦:
“青瓦,你是晚辈,怎么能如此对待福伯?”
“公子!你偏心!”
青瓦哼唧着,转身又恢覆了常态:“公子放心,我这就带福伯出去给他道歉。”
“看吧,这已经是第四次了。青瓦,以后你不能再这般胡闹了。”
福伯知晓青瓦天生有些呆傻,也是纵容着青瓦,但青瓦也不能这般去折磨公子。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真的不会了,”青瓦想起方才所见,“福伯,公子怎么每天喝药身体还是不见好啊?
那么苦的药,怎么还不见一点作用?
还是,我再去将楚为之给请来?”
“哎,就依你吧。”
*
“青棠,我听青瓦说你又不见好,可是没有好好吃药?”
楚为之方走进柯寒院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某人,随手把手里包好的蜜饯放在桌上,楚为之就坐在了青棠的右侧。
没得到回应,注意到石桌上青棠白皙的手,楚为之诧异片刻后就覆手过去。
“别碰我。”
脏。
青棠很快收回手,站起身来:“我记得你自幼长在北堂门?为丶之,我这几日想了又想,你天赋比我好,门派中与你交好的人也很多,教你因我留在柯寒院实在是对不住你,之后你还是回到内门去吧。”
“青棠,”楚为之有些愠怒,“但那里没有我在意的,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意,那你怎么忍心我离开……”
“福伯!”
青棠扬声喊道,对着青瓦和福伯吩咐:“你们去告知父亲一声,我亦觉得楚为之保护我实在是屈才了,就让他回内门。明白?”
“好好好,青棠,我依你就是了,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说不出来哪里怪异,楚为之见状也只好先行离开。
待柯寒院又恢覆寂静,青棠方才跌坐在石凳之上,亏得有桌子可靠,青棠才没有摔倒在地。
“还是遇见他了……”
闭上眼,青棠仿佛又看见了那夜冲天的火光和众人的哀嚎。
楚为之心思不纯,他早就知道的,他以为楚为之所求不过是在柯寒院,却不曾想,那是在整个江湖。
是怪楚为之藏的太深还是他眼太拙?
是他因为贪恋楚为之身上的那点好,是他盲目自大,是他,害得北堂门……
青棠以为自己能够窥得人心,却没料到人心险恶无常,是他的错。
青棠想起那日北堂门受难,楚为之不知何时早已与其他门派串通勾结,以至于门派孤立无援。
很快,青瓦小跑着回来:
“公子,你怎么就和楚为之闹脾气了?”
“我与他本就没什么关系。”
青棠不咸不淡答道。
要真论关系,无非是幼时见楚为之被人环绕的场景时心痒,而后犯了一次大错。
“青瓦,你随我去见一次父亲。”
青棠必须告诉父亲小心与楚为之相关的人。
*
“难道又是术法错误了?”
奚庚观察了一段时间,看青棠的反应也不像是对楚为之心生崇敬的模样,反倒是怨恨戒备的紧。
“我分明记得青棠走的不是重生道。”
奚庚忆起知道青棠不似柳宜婴那般,这一世只要多加注意,应该很快就能走回正道。故而,奚庚只是选择了溯洄。
像这样溯洄还失误的世界,之前闵焉所在的世界好像便是如此。
不知怎地又想到了之后的沈郁,奚庚想起那刀刃划过沈郁脖颈时其眼中的不可置信又是一阵心堵,即便后来陪了沈郁一世,奚庚也还是觉得沈郁没有原谅自己。
极尽无奈的是,奚庚最后也没有对沈郁搜魂。
是夜,青棠房内传来几道孱弱的声响。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奚庚擡起右手,手中蓝光萦绕。
奚庚记得,青棠本来是青是和的私生子的,故而青棠回了门派后因为身份尴尬被不少师兄弟笑过,青棠渐渐就避世不出,如此,青棠与其他门派无甚联系也就有了解释。
毕竟,彼时青棠也只是一个病弱无依,需要教导的少年。
“孽缘。”
奚庚想了想,若是青棠自幼有师父教授教导,而不是被带回门派后就遗落在柯寒院独自长大,楚为之应该就不会有机可乘了吧。
翌日。
奚庚特地束了半头乌发,挂着幡,大张旗鼓赖在了北堂门山门口。
“我昨日夜观天象,发现命中贵人在此山门,还请让我进去看看他啊。
哦哦哦,对了,我算了一卦,这贵人是要拜我为师的啊。
唉唉唉,你们怎么拦着我?!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北堂门不做人啦!”
“放开他!”
李自观一声大喝,守门的青竹丶青雅虎躯一震,手里的剑应声落地,发出“哐啷”一阵声响。
“瞧你们那点出息!成何体统!”
李自观黑着脸走下石阶,青竹丶青雅对视须臾就利落捡了剑退到两侧,给李自观让出路来。
“哟,”李自观绕着奚庚打量了几圈,最后站定,抱手摩挲着下巴,“贵人?谁呀?说我听听。
我记得——”
李自观斜仰着看天:“你是不是说北堂门不做人?来,青竹丶青雅,咱们就不做人给他看,把他给轰下山门。”
“真的是,一个江湖骗子也搞不定。”
李自观翻了翻白眼,回过身:“我要继续督促师弟师妹们练武了,你们也不要松懈啊。”
“啊!”
几乎是李自观几步路的功夫,身后紧接着传来几声痛呼。
“怎么回事?”
“没怎么,”奚庚重新扶起打在青雅身上的算命幡,不甚在意,散漫地扫过李自观,随后自以为和蔼一笑,“我不是江湖骗子,我的贵人也是北堂门的贵人。
所以,我可以进去了么?
嗯?”
*
去扶风居的路上。
“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奚庚停下,忽视了周围打量的目光,想了想,手里的命幡也不要了,转身就向柯寒院去。
“哎哎哎!”李自观几步上前要拉住奚庚,要摸到奚庚衣袖时手又缩了回去,“贵人?掌门就是门派的贵人呐,你还要做什么?!”
“不,我方才掐指一算,贵人不在此处,我自去寻就好,不劳烦你了。”
李自观:好,很好。
李自观最后还是随奚庚来到了柯寒院。
柯寒院,李自观记得这里住着公子。
至于为何少见唤青棠少主的,自是门派几乎没有人承认他的身份。
私生子,到底是见不得光的。
“你是谁啊?”
听见行人的声音,青瓦本是不在意的,没想到这人还真是冲着这柯寒院来的。
来人一身白衣,白发披散,青瓦不觉在心里比较了几番:唔,还是面前的这位好看。
“大师兄?这是?”
青瓦好似才看到奚庚身后的李自观,怪只怪奚庚往这一站,李自观就被挡住了大半。
“公子呢?”
李自观有气撒不出,此时对着二里二气的青瓦也没什么好态度。
“公子!大师兄找!”
青瓦侧头就向院子里喊了一声。
李自观眉毛一挑,这青瓦,没大没小,半点规矩也不讲。
“贵人来了,”奚庚侧过头对着李自观,“这位……大师兄,你可以走了。”
“……”
“不知道大师兄前来所为何事?”
正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公子安好?我乃奚庚,是公子的师父。”
奚庚很是友好。
青棠闻声一怔,加快了脚步,这才看到院门口的三人:“是父亲的安排?”
“非也,此乃天意。”
“那便算了。大师兄何时也信这些了?”
青棠嘴角扯起一抹笑意,转而拒绝奚庚:“我不信命定一说。”
不信,也不敢相信。
若是命中注定,那为何要给他这一世重来的机会?
“公子担心什么?我又不收你的钱财,也不图你的美色,这白送的师父你怎么还不要?”
青棠:钱财?美色?
“……”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奚庚不知何时挤到了青棠面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呐!”
奚庚回想了一会儿,确实是这么个意思,话糙理不糙。
几瞬的楞神,青棠已经被奚庚拉着朝院子里走去。
没有人会对突然出现的人敞开心扉,奚庚很明白。
直到被青棠一把甩开,并被淡漠地看着,奚庚有苦难言,怪他,这赎罪之路好生难走。
“公子,公子,你不记得我了么?”
奚庚悄悄拧了一把大腿,只是钻心的疼,眼泪却还是流不出来。
“你应该不记得了,你出生不久时曾在竹林寺住过一段时间,我还曾抱过你呢,”奚庚一本正经继续胡说,“可恨我被恶人陷害,容貌无法改变,竹林寺也已经覆灭,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哎——”
从前的记忆青棠记得的确实不多,奚庚说的竟让青棠产生一瞬间的质疑。
“骗子!”
青棠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白皙的脸上少见地出现愠色。
奚庚:不可说,无法说。
往后三个月,奚庚赖在了柯寒院。青棠诵诗,他便在一旁瞌睡;青棠练武,他便在树上睡觉……
“你身子弱,与其练剑,不如改行暗器。”
这日,奚庚一睁眼就感受到了青棠急促不稳的气息。
那舞剑的声音一顿,顷刻就更加凌厉。
“生气啦?”
奚庚翻身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上,“我教你,如何?乖徒儿,虽然你不认我这个师父,但我——”
“刷——”剑锋划破长空,直冲奚庚面门。
袖中的手刚想擡起,奚庚撇撇嘴,还是侧身躲过,似乎料想到奚庚会如此,青棠手腕翻转,又祭出一剑。
“刺啦”一声,衣料被长长划开,血色外溢。
“满意了?”
奚庚抿抿唇,眼神也带了几分冷意,“徒儿,你手再重几分,可就见不到为师了。”
“你躲得开。”
青棠收了剑,扔给了青瓦。
“呵,这不是担心徒儿有气撒不出嘛?”
奚庚又变得没个正形:“三个月了,你总得给为师一个机会吧?”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青棠直接撩袍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再擡头时,眼中多了不曾有的敬重。
青棠还是在赌,赌奚庚不会是下一个楚为之。
“好了,既然你都认可为师了,为师自然不会叫你失望的。你可就看好吧。”
*
“下个月就是门派大比,徒儿可想去看看?”
奚庚躺倚在树上,状似随意问了一句。
“不喜欢。”
甚至连青棠认了奚庚为师,青是和也没有表态,青棠也不知自己跑去看门派大比有何意义。
“那就决定了,届时你与为师一同去看看。”
北堂门外强中干,早已有了枯朽之势,与其让青棠去挽救大厦之将倾,不如多结交结交,另起高门。
“师父怎么总喜欢替我做决定?”
“这哪是替你做决定?”奚庚半阖的眼微睁,“我还给你报了名,怎么样?这才是替你做决定。”
“你——要去你去,我不去。”
青棠握着剑柄的手一紧,薄唇抿住,擡头看见奚庚云淡风轻的模样,敢情不是奚庚自己去参加大比,难怪不见半点异样。
“你瞧你,又忤逆为师。”
几月来,奚庚倒也从中找到了一点当师父的乐趣,以师父的身份去堵青棠的话倒也有意思。
“好啦,为师下回会提前告诉你的,你就去吧,好徒儿。回避也解决不了什么事的,你说对吧?”
青是和本来只是北堂门的一个外门弟子,因得到了掌门千金的喜欢,掌门死前便将北堂门交给了青是和。
但掌门千金落欢一向偏执强势,不允许青是和纳妾。起初倒也还好,但落欢与青是和成亲两年也不见有子嗣,青是和耐不住寂寞与一个女弟子私通,这才有了青棠。
落欢知道一切后,怒不可遏,要杀了青棠与其母亲。
但青是和选择了将事情闹大,最终落欢不得已去母留子,同意将青棠留了下来。
明眼人都知道,青棠不受掌门夫人待见,久而久之,青棠也就渐渐和其他人都疏远了。
良久,奚庚都听不见声音,正当他打算再逼一逼青棠时,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师父说得对。”
*
“那是……”
“哟,你看不出来呢?那是那位呀。”
“你们快小声点说,别被他听见了,否则告到掌门那里吃苦的可是咱们。”
“切,不就是一个……唔唔唔——”
“你捂我嘴巴做什么?”
“祸从口出呐!”
青棠从容地从一旁走过,他早就预料到会被如此议论与贬低,在意又有什么用呢?
只有当他足够强大时,这些言论才回绕着他走。
想到清晨奚庚后背对着他,随意摆摆手叫他自己一人来参加大比时那毫不在意的模样,青棠心口感到一阵刺痛。
又不被在意。
还说和他同去,骗子。
青棠不知道奚庚怎么报的名,青棠等了很久也不见到自己上场。
“你是……青棠?北堂门少主?”
寻声望去,是一个一身红衣,容颜姣好的女子。那女子认得自己,但青棠却不知她是谁。
又看了眼手里的牌子,女子才擡起头,冲青棠一笑:“我是明雅,是你的对手。”
“嗯。”青棠微不可察地看了眼明雅手里的牌子,原来如此。
虽然不知道明雅为何会知道自己,青棠也不会去问。
很快,有人喊了青棠的名字。
“下一组,西湘阁明雅对北堂门青棠。”
“请。”
明雅作出“请”的动作,青棠见此微微点了点头,率先上台。
二人粗略抱拳示意后,比赛正式开始。
青棠摩挲着剑柄,迟迟不拔剑。
他并没有太多把握能赢,但行暗器为他所不齿。
“怎么还不动手啊?”
“这是在搞什么?”
“果然是个废物,连剑都拔不出来。”
“切,怕不是被对面那姑娘给迷住了吧。”
各种难听的言论纷纷入耳,深呼一口气,青棠抽出剑,直直迎上明雅。
不知道门派的掌门在哪里看着台上,不知道父亲是否也……
“铮——”
两剑交锋,青棠内力不足,手臂被震得发麻。
直到明雅一剑抵在喉前,青棠偏头看了眼那已经残断的剑,自嘲一笑:
“是我输了。”
“西湘阁——明雅胜!”
不再管他人的话语,也没有理会明雅的反应,几乎是逃跑一般,青棠一路低着头回了柯寒院。
方进了门,青棠背倚着院墙缓缓滑落,最后曲肘埋首沈寂了起来。
现实只会一次一次让他知道,他和前世相比,不过是多了几段记忆。
“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奚庚“嘴欠”问候,“不就是输了比赛嘛?有何好难过的?
那姑娘你见过了,可喜欢?
为师本意是让你趁这次大比出去多结交结交朋友的,北堂门的你不喜欢,那其他那么多门派那么多人总有和你志趣相投的吧?”
“交朋友?”
青棠擡起头,狐疑道。
“可不是,”奚庚一手拄着侧脸,一手敲了敲石桌,“快过来,刚洗了果子。
我同你说啊,你还年轻,不要总是局限在柯寒院,否则万一哪一天,北堂门要没有了,你要去哪里呢?
这世界上的事物都有其命数,人也是这般,既然你看不透命运,何不尽力去改变它?你说为师说的对吧?”
“师父,”
被奚庚一闹,青棠心境开阔了一些,也只是走到了奚庚不远处站定,“不知师父年岁几何?”
“唔,总之比你大很多就是了。”
奚庚嘴里含糊其辞。
他也不记得神历现在是何年了,总之很久远就是了。
“所以呢?你觉得那姑娘如何?可还中意?”
“不如何,我还是她手下败将。而且,”青棠似笑非笑,“师父,什么叫‘中意’?”
“哎呀呀,就字面上的意思。其实为师一直没有告诉你,那姑娘在江湖武力排行榜中排名第九十八。”
“所以?”
“所以,以你这副身体,学习的这些剑术,没有被她一剑挑下台已经是顶尖的了。”
“所以,师父,你一直都在?”
不知为何有些哽咽,青棠本来不抱希望,但这人又突然告诉他这些。
原来,他也是会被在意的么?
“乖徒儿,为师可不会食言。唔,吃完了,”手指顺势在盘子里摸了摸,只有湿凉一片,原来是果子吃完了,奚庚挑挑眉,站了起来,一脸沈重,“所以你要懂得为师的一番苦心,莫要再忤逆为师了。
明后日的大比你也去看看,多学点东西,多交几个小友。”
“徒儿明白。”
青棠没有再反驳奚庚的意思。
“嗯,这可是你说的。记住,以后一定记得迎敌时要心无杂念。”
行至拐角时,奚庚又转过身来:“切记,明后日的大比你一定要去。”
“是。”
青棠乖巧应下。
本以为奚庚只是单纯一说,青棠便真不曾料到会在大比上碰到楚为之!
“北堂门楚为之胜!”
“北堂门楚为之胜!”
短短半日,青棠便见楚为之赢了两场。台上的人挽了个剑花,勾唇一笑,凤眼瞥见青棠后一怔,很快就笑着跳下比试台。
“青棠!”楚为之手一招,向青棠小跑过去,“你来看我比赛了?”
轻看了眼四周,楚为之就要上手:
“怎么样?我没辜负你的期望吧?”
袖摆从手里溜走,楚为之脸色一僵,转了话题:
“我们去见你父亲吧。”
青棠嘴角不免抽抽,楚为之还是和上一世一般无二,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这倒也难怪,难怪他落得那一个凄惨下场。
“青——棠?”
明雅正要回房休息,看见青棠和楚为之“纠缠”也停了下来。
“你——姑娘可有事?”
青棠反应了片刻,也想起来这是昨日挑了自己的人。
得到应答,明雅瞬间欣喜起来,几步上前挤进青棠与楚为之的中间,环住青棠右手:“青棠公子,可否与我一叙?”
“嗯。”
明雅是张扬的,被她揽住的一刹青棠直想拂袖离开,但周围若有若无的打量和楚为之的纠缠让青棠想要逃离。
“原来是明雅姑娘。”
楚为之视线在二人衣袖间转了又转,想插话却一时找不到契机,嘴角渐渐压平。
“那我们走吧!”
明雅欢脱一笑,半拉半推带着青棠离开。
待人迹稀少时,才放开了青棠。
“青棠公子不会介意我方才失礼了,对吧?”
青棠淡然抚弄着褶皱,却没生气:“多谢。”
此时楚为之的境遇远没有上一世那般好,但他还是在竭尽全力利用自己。
反观明雅,这又算得了什么?
“唔,那就好,”明雅凑到青棠面前,“呃,其实,我是有事想问问青棠公子的……”
柯寒院。
青棠观战了整日,真从其间悟到了些许意旨。
他想快点见到奚庚,也不知这悔意迟了些可还行。
“公子,你回来啦?”
青瓦把过去几月石桌上常常摆着的水果撤下,转而换上了茶水。
不好的预感传来,青棠没有看到那个每日招呼自己先吃果子的师父。
“师父呢?”
期待,猜测,青棠一时不知道要是他猜对了答案自己又该如何。
“走了,早先时候便走了。说来也奇怪,”青瓦抓了抓头,“奚先生叫我不要问他的归期。”
“莫问归期?那便是没有归期了。”
青棠心中了然,但更多的是滞涩难解。他这个师父,还真是不负责,给了自己些许希望就离开了。
“可即便是些许,我又怎么忍心让师父您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