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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四)

最初雨声是绵绵密密的,是遥远的,很快,云雨蔓延,雨点急促砸在屋顶上。不时风声又起,雨声渐去,只剩下屋檐一声又一声的雨滴声。

内侧的人好似做了噩梦,隐隐有转醒的迹象。奚庚不由将呼吸放浅,左手枕在脑后,侧过头看着迟明月。

好巧不巧,那人正好翻了个身,对着床边,对着奚庚。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奚庚楞怔几瞬,即刻转过头正对上方。

先前没有注意,此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怎的,奚庚觉得,迟明月存在感也太强了一些。

奚庚不由想到了闵焉。

摇了摇头,奚庚心绪愈发不宁静了。

偏头看了眼迟明月,奚庚小心翼翼下了床,出了门。

雨停了,只是屋檐上还挂着几滴雨滴,将落不落。

月光被云层压着,奚庚更烦闷了。

又是一个不眠夜。

翌日。

果不其然,才进了书院,奚庚二人就被李升身旁的小童旭恩请了过去。

到时,杜淮南已经将昨日事情的整个经过有选择性地说了一遍,擡头,正好挑衅地看着奚庚。

“山长,你要帮我主持公道啊。”

杜淮南好似胜券在握。

“奚庚,杜淮南说,昨日散学后你们发生了一些争吵,而后你就动手打了人?是这样吗?”

“不是,”

奚庚答得坦荡,“是杜淮南指使人在我屋内放了蛇,我当时怕极了,就找他对峙,谁知他心虚,当即就叫了几个人把我围住了。

山长,杜淮南还说我是有人生没人养的玩意儿……”

声音弱了几分,奚庚适时低下了头。

“?!”

杜淮南怒目圆睁,赶快侧身对着柳升:“山长,他怕什么?!我这一身伤就是他打的。”

“所以,杜淮南,你真的在奚庚屋里放了蛇?”

柳升抓住重点。

“不,没有。”

杜淮南才不会承认,再说,他早就让人把奚庚房里的东西弄走了,这下看他怎么办。

“我所言不假。”

奚庚和杜淮南各执一词,柳升又道:“奚庚,昨日的人有哪些你可还记得清楚?”

心里有了猜测,柳升无声叹息。

杜淮南连事情起因经过都说不清楚,而奚庚却是坦坦荡荡,再者,他也不相信奚庚会做出这等事情。

奚庚沈默片刻,报了几个人名。

“你们是谁先动的手?”

“奚庚!”

奚庚:“……”

“奚庚,既然如此,你便回去反思三日,写下一份自省书,”

杜淮南转头看向杜淮南,“杜淮南,你也去写一份自省书。日后,你们可得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这里是书院,不是你们争端之地。”

“山……山长,”迟明月拧着眉站上前,奚庚侧过头,正与之视线相对,微微摇了摇头,却不想迟明月揖了一礼,紧接着说,

“学生可以作证,昨日确实是杜淮南先放蛇到奚庚屋子里的。我不知另外几人是如何说的,但,奚庚所说确实是真的。”

“迟明月,你确定你昨日在场?”

杜淮南忍不住,急道。

薄唇微抿,迟明月依然道:

“山长,学生所说不假。”

“杜淮南,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否在奚庚屋里放了蛇?”

柳升知道迟明月性子,迟明月都如此说了,那他的猜想便不再是猜想。

“我……是我。学生知错。”

杜淮南本没有提到迟明月,但迟明月证词是意料之外。现在只能低着头内心忿忿。

“你……怎么能做出这等害人之事?如若伤了性命,届时你又该怎么办?杜淮南,你这次做得实在过分,你回去思过吧,何时知错了何时回来。奚庚,你的反思省了。好了,走吧,迟明月你和奚庚去等着讲课吧。”

出了浮山院,奚庚隐隐还能听见柳升的训斥。

杜淮南此番犯了事,杜若张大发雷霆,给了杜淮南几十鞭,杜淮南一连在床上躺了许久。隔天,杜若张就派人给奚庚送礼赔了罪。

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就又赶上了十一月的正考。

杜若张想让杜淮南考了就直接回到书院。正有十一月正考只有一次,而生命可以重来之嫌。杜淮南自是不愿,一时反了,又被杜若张打了一顿。

伤上加伤,杜淮南彻底下不来床了。

也是杜淮南一事,迟明月丧母的时间点正好错过,柳升也更加关怀奚庚与迟明月二人。

十二月落了一场雪。

书院放了假,等来年年节度过,才会继续教学。

天气一冷,迟安氏腿脚更不便利。

虽然有书院的一些补贴,但迟安氏用药很快,银钱见了底,迟明月便寻了篮筐想要去冰河里碰碰运气。

奚庚自是无家可去,又寻了些理由“赖”在了迟明月家里。

迟明月一直不曾听奚庚提起家世,之前一直以为奚庚也是个富家公子,后来听说奚庚与自己背景相似,对奚庚的戒备也减了很多。

冬日需要添置衣裳,迟明月紧着迟安氏做了一身,又给奚庚做了一身,自己一直穿着旧衣。

出了门,寒风迎面而来。迟明月冷得打了个寒颤。

“迟明月,等我。”

奚庚刚从鸡舍里把母鸡下的蛋捡了出来,直起身子看到冷得发颤的某人。

“奚庚,太冷了,我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

脸被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遮挡了部分视线,迟明月挎着篮框,冲着人影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迟明月又听到“哒哒”的脚步声。

“走吧。”

奚庚走到迟明月身边,手指刚碰上篮筐,迟明月身子一偏:

“我拿着就好。”

见状,奚庚只好换到迟明月左手边,和迟明月凑近了些。

垂落的袖中单手施法,一个无形的屏障出现。

“哈……”

迟明月低头在两掌间呼了一口气,不断揉搓着泛红的手指丶手背,不经意擡了头:

“奚庚,你有没有觉得好像不太冷了?”

“没有,应该是你适应了冷。”

“哦,”迟明月没再纠结,“等会看看能不能抓到鱼,若是抓得到,那娘的药钱就有着落了。”

“哎,奚庚,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

奚庚自然不能说要继续赎罪。

“没什么,不过是寻到心上人,与之相伴一生。”

空气仿佛凝滞,迟明月说不清心里那酸酸涩涩的感觉是因为什么。

直到奚庚投来疑惑的目光,迟明月才回过神,不甚在意般:“原来——那你怎么来了风华书院?”

“因为一个人。”

“谁?”

迟明月即刻追问。

话说出了口,彻底躲不掉奚庚眼里的探寻时,迟明月后知后觉,他过界了。

“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不方便说的话那就算了。”

“唔,这确实不方便说。”

奚庚笑了笑。

每个世界,他为赎罪而来,他为帮主角把命轨扳回正道而来。

风华书院,他为迟明月而来。

可这话,太过含糊。

奚庚好似明白了什么。

接下来二人沈默不语,只有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声,一直到抵达河边。

“幸亏没有结厚冰。”

河水主体没有完全封冻,只是边缘附近枝叶和泥土混杂的地方结了冰块。

“你找一个地方坐下,我来就行,”

奚庚拉住迟明月,示意他将方卷上的裤腿放下,“河水太冷,你会受不住的。”

说罢,奚庚弄来几根树枝,用匕首把一端削尖后,弯腰脱掉鞋袜,卷起裤腿。

一旁迟明月果然没有乖乖听话,继续脱着鞋袜。

“两个人不一定更快,你要是冻伤了,我等会还要把你背回去。”奚庚再次对上迟明月眼睛,“身体为重,我来就好。”

“嗯,你小心。”

迟明月这才重新收整好站在临岸。

入了水,奚庚果然感受到一股寒意。

流水并不湍急,奚庚俯身寻了许久,才叉到了两条鱼。

林间风呼呼作响,迟明月手脚早已经冻僵。见奚庚面色不太好,着急道:

“奚庚,我们回去吧。”

“嗯。”

奚庚应着,右手举起树杈,狠狠叉向水里。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奚庚把鱼丢在雪地里,上了岸。

迟明月正好一个石头朝鱼头砸下,鱼总算不再动弹。

收拾好了鱼,奚庚正好转过身来:“走了。鱼的品相算不得很好,还是留下来自己吃比较好。”

至于药钱,奚庚内心长叹,早知道当初不胡诌了,现在他还要为有钱找一个理由。

“明月,我之前那个行医的叔叔需要帮手,我可以去那里做几天工,伯母的病情你不必太过担心。”

猜想迟明月此时内心一定纠结极了,奚庚道:“也是幸亏你们帮忙,不然我可能要流浪街头。明月,你可真是我的恩人。”

“……”

奚庚扬起笑,斜上一步,挡住迟明月。偏着身子煞有其事般道:

“我饿了,你回去做红烧鱼给我吃,好不好?或者,烤鱼也行?明月,好不好?”

迟明月拿奚庚没有办法,忍住泪意绕过奚庚,走了一截路才道:“正好,我也饿了。”

走了一段路,奚庚发现雪地上的脚印明显多了许多。匆匆赶回去时,果然看到了院子里的侍从和被围住的迟安氏,还有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哟,奚庚也在?迟明月,你好能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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