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何那样(终)
“黎乐,你也想出去吗?”
江梧之掩袖笑道,“不过是一个定制的灯笼,没什么可看的,不若我带你去参加中秋夜宴?也让你这只小猫见见世面。”
“公主,这不可。万一黎乐遇到什么,冲撞了贵人可如何是好?”
“无碍,届时我借故不去宴会上就好。反正年年都办宴会,年年如此无聊。我将灯笼送给父皇后就能来照看黎乐,宜春,不必担心。”
如江梧之猜想的那样,众人都在宴会上,将莲花灯交给呈安殿的侍女后,江梧之抱着黎乐去了静园。
“喵——喵!”
黎乐不淡定了,江梧之应该是想去静园观湖。这一夜,湖边早早地就用各式彩灯装饰起来,湖面粼粼,很是寂静。
江梧之以为黎乐是害怕了,笑了笑,将它抱得更紧:
“嘘,黎乐不要叫,不怕,还有我在你身边。”
“喵——”
(走,离开这里!)
黎乐又叫了几声,直接从江梧之怀里跳了出来。
角度不对,落在地上四只脚底一阵发麻。
黎乐甩甩头,摇着尾巴,围在江梧之脚边转悠。
“你这是怎么了?”
江梧之矮下身询问。
“喵喵——”
黎乐咬住江梧之裙摆,往来时的方向扯了几下。一脸期待看着江梧之。
“?”
江梧之有了思量,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
黎乐果然跑到她面前转来转去,似是着急。
“你不想我继续往前走?”
“公主,奴婢听闻动物皆有灵性,黎乐这是在拦你的路。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宜春环视一周,四周静的可怕。
“嗯,那既然是黎乐的意思,那我们就走吧。”
江梧之蹲了下来,张开双手,抱起黎乐转身要走。
“公主,好巧。”
“嗯?”
江梧之回过身,怪不得她觉得这声音熟悉,原来是楚肆。
黎乐方才,想让自己远离的就是楚肆吗?
“喵喵——”
(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楚肆会在这?)
黎乐记得楚肆是因为要出来吹风醒酒,正好听见江梧之的呼救才会来这里的,怎么这一世有一些不一样。
“别急。”
奚庚出声安抚黎乐。
“喵喵——”
(原来你在的。)
“嗯。”
奚庚和黎乐的交流落在江梧之眼里就是黎乐不喜欢楚肆,很不喜欢。
“确实挺巧,世子有事吗?”
“公主,我看你那只猫儿很有灵性,能否让我抱一下?”
含山眼下对自己戒备得紧,楚肆想要打破僵局便要先从她身边的事物入手。
“喵呜——”
黎乐的叫声隐含暴躁之意,身上的毛不由竖了起来,指甲伸长。在楚肆伸手之际一爪子抓了过去。
“嘶——”
“世子!”
“没事,是我急了,公主的猫儿似乎很不喜欢我。”
楚肆捂着手背上的血痕,温温和和地笑说。
“喵?”
黎乐一抓完楚肆其实就后悔了,它固然一瞬间解了气,但好像给含山惹了麻烦。
而且,还让楚肆和含山有了单独接触的机会。
含山召来了一个太医给楚肆上药,自己站在一旁沈默不语。
而黎乐,只能别过脸,埋在宜春怀里。
丢死猫了。
“殿下接下来几日按时换药,避免右手碰水便好。”
太医嘱咐几句就提着药箱离开。
“世子,我这猫儿野性难驯,冲撞了你,还望你不要与它计较。先前世子说流丹阁有四艺的集会,我正好想要去看一看。不知世子,那日可还有闲暇时间?”
“对公主,自然是有的。公主不必与我如此生分,不如公主叫我的名字吧,我叫楚肆。”
*
“喵喵!!!”
(杀千刀的楚肆!)
(他到底做了什么?这回公主都不要我跟她一道了!)
黎乐目送公主府的马车远离,想到自己还像一个门神一样在门口徘徊,怒了。
(楚肆,啊啊啊啊!!!)
“无碍。”
(要是公主再对他上心可怎么办?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上一世干什么去了?楚肆他肯定别有用心!不行,我不能让公主和他单独待在一起。你有办法吗?)
阳光下,黎乐的瞳孔变成了一条竖线,乍一看,黎乐还真有点睿智的模样。
“呵,”奚庚忍不住笑了笑,又快速收起笑意,“自然。”
等奚庚化作实体,手抱一张琴之时,黎乐兴奋地围着奚庚转了许多圈:
“你不是鬼吗?怎么能暴露在阳光下这么久?”
“你的公主要被楚肆拐走了。”
奚庚沈思几许,道:“黎乐,辛苦你跟在我后面走了。”
流丹阁。
今日汇聚的人大多是籍籍无名之辈,不过是有了共同的喜好,相互比试切磋而已。
奚庚扮作一个琴师,隐匿在人群后面。
“随我来。”
奚庚带着黎乐穿梭在人群里,而后上了二楼。
“黎乐?”
江梧之一楞。
“什么?”
“没什么。”
摇了摇头,江梧之想自己大概是昏了,黎乐怎么会认识路还跑来了流丹阁。
一楼有人相互比较,开始时江梧之还颇有兴致,时间久了也就厌倦了。
“这位……公子,在下可否邀你一较高下,就比较琴艺?”
奚庚抱着琴来到楚肆面前。
“抱歉,我不通琴艺,今日不过是来凑个热闹。”
“那这位姑娘?”
奚庚转而看向含山。
说不出的怪异。
江梧之正好有些疲惫无聊,就答应了下来。
“那我们下去一楼?”
“好,”江梧之应道,侧身对着楚肆,“楚公子,我去试一下。”
不等楚肆回覆,江梧之就跟着奚庚离开。
“姑娘下楼小心。”
奚庚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小心叮嘱着江梧之。
二人找了一个相对人少的位置坐下,奚庚把琴放在琴桌之上。
“喵——”
黎乐看到江梧之就跑了出来,在江梧之身旁蹭来蹭去。
“黎乐,怎么就跑出来了?”
江梧之不曾想她之前真的不是看错。
“这是姑娘的猫?那可真是巧,这只猫一路随我来流丹阁,原来是寻主人来了。”
黎乐亲近奚庚,江梧之对奚庚警惕性也降低了很多。
“嗯,我还担心它生闷气,特意叫人去买了烧鸭,没成想在这里遇见了它。”
自江梧之去了一楼后,楚肆虽然一脸沈静,但看二人亲密交谈起来心口又酸又胀。
他就不该让含山一人离开。
简单调试琴弦,确认无误,奚庚手指落在琴弦上,弹奏起来。
楚肆以江梧之换取安国城池后,江梧之对他的情意便所剩无几,后来楚肆杀他父兄,江梧之至死都恨着楚肆。
重生,于楚肆来说,是一个机会;于江梧之而言,却是不公。
江梧之与楚肆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江梧之死前所愿便是从未遇到过楚肆。
这一世,楚肆最终的选择,奚庚也是难以预测的,想到含山所愿,奚庚只能再去做一回恶人,断了二人的联系。
“铮——”
琴弦断得果决,奚庚按抚在琴上,对江梧之微微一笑:
“看来老天也觉得我会输。”
“不过是琴弦断了而已。”
江梧之不甚在意。
奚庚擡头看了眼二楼,似有所指:“姑娘与那位公子是夫妻吗?”
“非也。”
江梧之摇摇头,一脸怅然。
“姑娘不喜欢那位公子?”奚庚小心试探,“可我看那位公子眼里的情意不假。”
“那又如何?难道因为他对我有意,我就要回应他么?”江梧之一顿,“再者,算计太多,我不喜欢。”
“喵?”
黎乐坐直,回过头。
江梧之在奚庚含笑的眉眼里转过头,是脸色发白的楚肆。
*
“烦死了。楚肆听见就听见吧。”
江梧之自暴自弃,宜春将烤鸭一块一块撕下来递到黎乐嘴边,一边听着含山的哀嚎,一边觉得还是黎乐乖巧。
马车很快停下,江梧之抱起黎乐:“肥了。
算了,希望他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又两月,到了江梧之和楚肆被下药设计的关键点。
这药本是含山的妹妹止阳公主所下,本来是为了成全自己和楚肆,奈何掺了药的茶水阴差阳错到了江梧之手上,而楚肆喝了这茶水。
那日,正是江逐云的诞辰。
奚庚一直守在江梧之身旁,江梧之没有机会接下止阳的茶水。
正当奚庚松了一口气时,江梧之忽道:
“宜春,今日这酒有些烈,你随我去走走。”
奚庚没有多想,而当他等了很久江梧之也没有回来之时,他才意识到江梧之出事了!
“宜春……”
江梧之神志不清,咬了舌尖一口,吩咐:“去叫人请太医过来。”
她怎会不知自己是被下药了,眼前事物转来转去,江梧之甩甩头。
忽然脚下一滑,就在她以为要摔倒之时却落进了一个怀抱。
“殿下,随我走。”
楚肆将江梧之打横抱起,大步离开。
“过了今夜,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梧之,再忍耐一下。”
宫门外,王府的马车等候已久。
半搂半扶着江梧之上了马车,楚肆才吩咐道:“快,回府!”
车夫坐直身子,开始控制着马车缓缓前进。
“乖,再忍忍,”楚肆抱着江梧之忍得辛苦,不由怒道,“怎么还没到?”
“回世子,很快就到了。”
“你快一些。”
怒气稍平,楚肆又看了眼怀里的人。
“唔……宜春,宜春?”
江梧之睁开眼,静止了了几秒,随即用力推开楚肆,一巴掌扇在楚肆脸上:“放肆,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淮宁世子,你好大的胆子。”
马车逐渐慢了下来,楚肆舌头抵了抵半边脸,笑了:
“是,我好大的胆子。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江梧之顿感不妙,马车里气氛一时僵持着。
“吁——”
马车停了,车夫的声音响起:
“殿下,到了。”
抓住江梧之的胳膊,楚肆拉着她下了马车。可面前分明是公主府。
“来人!淮宁王世子意图挟持公主,拦住他,救下公主!”
黎乐听到动静,便看到楚肆对江梧之欲图不轨,它岂能忍,嚎叫着跳上去撕咬着初四的胳膊。
趁此际,奚庚救下江梧之:
“来人,快去请府医。”
……
江梧之出了事,江逐云自是不悦。找了借口贬了楚肆,也收走了淮宁王府的一些权力。
“公主……我差点就让你落到楚肆那贼人手里了,呜呜呜呜。”
江梧之醒时,宜春抱着她泣不成声。
“喵?”
拍了拍宜春的肩膀,江梧之笑了笑:
“黎乐救了我呢,真是我的福星。
那个,马车夫呢?”
“那车夫说不忍心看公主受难,就救了您,如此,他得罪了淮宁王府,自然不能再回去,就走了。
对了,公主,陛下下令今后禁止淮宁王府的人再接近您,你以后应该再也不用应付那贼人了。”
“哦。”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梧之觉得昨夜的车夫和那日流丹阁所见的公子很像。
也罢,不想了。
江梧之倚着床坐起来,朝黎乐招了招手:
“来,小黎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