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倾挑眉:“既然王爷不是为了我娘的银子,那为什么要娶我?”
云珩抿唇,一双幽深的黑眸灼灼看着她,眼底似有深沉的情绪在翻涌,须臾,他手臂一收,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并直接低头覆住她的唇瓣,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原因。
赢倾有片刻呆愣,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清冽的气息包围,唇瓣上干净微凉的感觉竟让她有些贪恋,就这么呆呆地任他为所欲为。
直到圈着她身体的手臂收紧,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因为是你,所以才要娶你。”
云珩到底没敢真的为所欲为,比起回去每次的蜻蜓点水,他这个充其量只能算是浅尝辄止。
赢倾还沉浸在方才被亲的感觉里,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问:“因为是我?”
“嗯。”
赢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很快恢复了淡定:“王爷这是在轻薄我?”
云珩没说话,只沉默地看着她。
“王爷仗着位高权重就轻薄臣女,不觉得很过分?”
云珩沉默片刻,真诚地说道:“我让你欺负回来。”
赢倾不发一语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云珩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声音却从容自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赢倾无言以对。
“王爷早上提亲,丞相大人是不是没同意?”
云珩嗯了一声:“没直接拒绝,只是借口推脱。”
“他不想让我嫁给王爷,却想让我待在王爷身边给他刺探军情。”赢倾唇角微挑,面上浮现一抹嘲弄,“明面上说是为我考虑,其实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
云珩低眸看她:“我是火坑?”
“王爷明知道我的意思。”赢倾不满地抬头看他,伸手掐着他贵气的脸,“王爷不是火坑,可父亲大人让我待在王爷身边当眼线,如果我真照他的话去做了,那么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不是往火坑里推吗?”
“就算你算计我,我也不会伤害你。”云珩捉住她白嫩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所以我这里永远都不会是你的火坑。”
那一瞬间,赢倾感觉有什么东西跑进了她的眼里,以至于热气直冲眼眶,让眼前这男子完美的轮廓都模糊了起来。
云珩微怔,显然没料到她这么大反应,无措地伸手擦着她的眼泪:“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
“没……”赢倾摇头,眼眶红得厉害,一双手揪紧他的袍服,哽咽得说不出话。
前世那一幕幕不由自主地再度重现,赢倾心里忍不住想,他为什么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马车到了摄政王府大门外,燕书恭敬的声音响起:“王爷,到了。”
云珩没说话,只是把赢倾揽在怀里,虽不知她究竟为何而哭,却无声地纵容着她的发泄。
赢倾吸了一口气,抬手拭去眼角晶莹的水渍:“云珩。”
“嗯。”云珩应她,嗓音温柔,“我在。”
“我不会算计你。”她抬眸,刚被泪水冲洗过的眸子干净,像是雨过天晴的碧空,“就算让我手刃亲生父亲,让我去弑君,我也绝不会算计你。”
云珩心头悸动,却抬起手指竖在她唇边:“不许说傻话,有我在,轮不到你去杀父弑君。”
赢倾顺势亲了亲他的手:“我只是打个比方。”
云珩心动,忍不住又想抱她。
“王爷今天说了很多话。”赢倾突然转了话锋,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讶然,“比以前任何时候说的话都多。”
云珩静默片刻,“你是喜欢我话多还是话少?”
“都喜欢。”赢倾笑道,“话多显然容易亲近,话少,嗯,比较有性格,显得跟旁人不一样。”
云珩从她说话的语气里能听得出来她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心下稍安,开口道:“我们先下车。”
赢倾点头。
管家走过来行了礼,然后禀报:“早上冷公子过来了一趟,求见王爷,我说王爷不在,让他晚上再过来。”
摄政王府跟别的王府不同,之前云珩独揽摄政大权时就经常有大臣登门求见,云珩喜欢有事说事,讨厌繁琐的规矩,所以有朝中大臣或者世家公子求见可以直接跟管家说,重要的事情管家会禀报给云珩。
若云珩有事不在,管家也会根据事情轻重缓急另作安排。
“冷公子?”赢倾神色淡淡,“太傅府的嫡孙,冷九霄?”
管家点头:“就是这位冷公子。”
赢倾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回到昭宸殿已经是晌午,云珩朝赢倾道:“先坐着休息一下,我吩咐他们去准备午膳?”
赢倾点头,走到雕窗前锦榻之上坐了下来,放松身体半躺下来。
云珩转头看了雪松一眼,雪松无声地领命,带着侍立一旁的两个侍女出去准备午膳了。
“累吗?”云珩在榻前半跪下来,抬起赢倾的一只脚放在榻上,力道适中的地给她捏着脚踝,“疼不疼?”
赢倾坐直了身体,沉默地盯着他看了片刻,低声道:“王爷身份尊贵,怎么能做伺候人的活?”
云珩闻言,抬眸看着她:“你不喜欢?”
“不是我喜欢不喜欢,而是……”赢倾拧眉,“这样太有失你的身份了。”
云珩摇了摇头:“没关系。”
说着他垂眸,专注地从她的脚踝捏到小腿,“我不觉得委屈。”
赢倾顿时默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看着他。
赢倾突然间就有了种感触,原来一个人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时,竟当真可以卑微到尘埃里,好像为对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云珩。”
云珩抬头,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些:“你先休息一会,有什么话可以等稍后用膳时候再说,乖。”
这是她醒来之后第二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字,赢倾忍不住想笑,有点好笑又觉得莫名的小喜悦。
赢倾靠在锦榻上,没再拒绝他给她缓解疲劳的举止,虽然她并未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王爷今天不去军营吗?”赢倾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着,“昨天下午就没去。”
“有窦溯和杭华在,我不去也没什么。”
云珩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小腿按捏,丝缕真气从指尖进入经脉,让人暖洋洋的舒适。
赢倾忍不住就眯起了眼。
她知道窦溯和杭华是云珩麾下最得力的两位将军,窦溯武力比较强悍,玄甲军中冲锋陷阵第一人。
杭华则是在排兵布阵这方面有天赋,云珩还曾亲自教过他一段时间,算是手把手培养出来的得力干将,且两人都对云珩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但凡是云珩带出来的人,对云珩的执着死忠是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了的,就算别人想尽办法拉拢离间也没用,实在让有些人恼恨捶胸。
不过提到这两位将军,赢倾就想到摄政王府的内奸,欲开口提醒云珩,可却又生出些顾虑。
心里迟疑片刻,赢倾开口问道:“皇上忌惮王爷大权在握,会不会悄悄在摄政王府安插眼线?”
云珩有些讶异的,忍不住就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意外于她心思如此之敏锐,“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个?”
“就是想到今天在宫里看到皇上明明很生气却不得不隐忍的表情,此时冷静下来,心里生出了一些担忧,怕皇上对王爷不利。”赢倾眉头微锁,看起来像是担忧,“虽然替自己找回了场子,但当众给他们难堪固然能让那些人暂时地记住教训,可他们肯定会记仇。”
叹了口气,赢倾道:“现在想想其实是我太冲动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居然把堂堂一国之君和母仪天下的皇后都给得罪了,此时想来,当真是胆大包天,连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不用担心。”云珩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赢倾嗯了一声,嗓音温软,像是撒娇似的:“我相信王爷。”
定了定神,他想到她问的问题,说道:“王府里确实有皇上安插的眼线,不过成不了气候,你不用担心这些。”
赢倾心有所动。
这么看来,以后其实早就知道皇上为了对付他所做的一切动作,不过是放任而已。
想想也是,欲让云珩这样的人落败谈何容易?
赢倾眉目黯然,每每想到前世,心里都会感到一种窒息般的绞痛,她没再说话,闭着眼,将心事都隐藏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雪松领着侍女把一道道丰盛的膳食摆在外殿的桌上,道道精致,色香味俱全,只看着就能让人食指大动。
“这还是我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陪王爷用膳。”赢倾在桌前落座,感慨地开口,“心头真是百感交集。”
之前被囚困的日子里,但凡跟云珩待在一起,她就从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为了不让她挨饿,云珩在午膳和晚膳时间几乎都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雪松在旁边笑着:“以后姑娘可以天天跟王爷一起用膳,用得多了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