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
清明时节雨纷纷。
沪城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走哪儿都觉得潮乎乎的。
四四撑着小伞，站在墓碑前，惊讶地望着那上面的照片张大嘴巴。
“小鹰，你妈妈跟我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哎！”
四四只在照片上见过王华年轻时候的样子，记忆多少有些修正效果，如今乍一见夏正帆的母亲，吃惊到不行。
夏正帆轻嗯，“我小时候还怀疑过，是不是我爸工作太忙，所以我妈受不了他那种个性，才偷偷跑了。”
四四噫了一声，“感情你真把我妈妈当成你妈妈了。”
她顿一下，小脑袋瓜开始胡思乱想。
“也许是失散多年的姐妹？那电视剧里不都演了，长得相像的人，必定有关系。”
“不是。”
夏正帆轻笑，“我前几年叛逆那会，找阿姨去医院做过亲子鉴定。”
“？？什么时候！”
她怎么不知道。
四四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我什么都跟你说，你竟然还有事情瞒着我。”
十九岁的姑娘活泼俏丽，连生气都格外好看。
夏正帆讨饶，“想不想知道结果？”
四四注意力被转移走，“有亲缘关系吗？”
“半分都没有，至少杜绝了三代内。”
四四啊一下。
夏正帆问，“你这是遗憾呢，还是失望？”
“我还想着我们有点什么关系呢。”
“真有了可就坏事。”夏正帆意有所指。
四四擡眸，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小脸蓦然发烫。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给你撑着伞，你赶紧上香。”
四四伸出小手，从夏正帆手里抢过伞柄。
一个抖动，伞檐汇集的雨水散开，有两滴落在四四的脸上。
四四刚要擡起胳膊，脸上一抹温热，就把雨水给擦拭干掉。
“时间还早，急什么。”
他不让催，四四偏要催促。
“我还等着跟阿姨问好呢，第一次见面我不能失礼。”
“你快点啦。”
四四去岁考上了沪城大学，一个半学期下来，倒是被宿舍里的本地同学感染，说话喜欢带起尾巴来。
夏正帆轻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一炷香。
四四看着他，伞一直跟着。
随后两人换了个位置。
四四上香嘴巴也没停，碎碎念地跟对方做自我介绍。
等起身后，整个人突然蔫巴下来。
夏正帆开始以为是一时感伤，等出了墓园还不见四四缓过神来，就察觉到不对劲。
“刚刚还好好的，这会怎么没精打采的。”
“你是不是每年都来给阿姨上香？”四四答非所问。
夏正帆点头，“恩，一年也就一次，我一个学生也不忙。”
“我都没想到过我爸爸。”
妈妈说，她爸爸是个香江人。
她看照片，陌生得很。
主要她越大越不像爸爸，也没那么像妈妈，倒是妈妈说，她更像是去世的外婆。
四四想到外婆，又觉得伤心。
外婆她记得，小时候对她可好了。
可惜小的时候不是最像外婆的时候，不然外婆看到得多开心。
“和你一对比，感觉我好不孝。”
“阿姨禁止你逢年过节给叔叔上香了？”
“那倒没。”
“那不就成了，你如果每年都大张旗鼓地去羊城，倒是有点和明叔叔打擂台的样子。”
四四想想，那不是她想要的。
“别多想，你吃不吃青团？清明节独有的点心，带着馅。”
“好吃吗？”四四双眼亮晶晶的。
“我觉得还不错，味道很独特，只有些人不喜欢艾草的味道，所以觉得不好吃。”
“那我可要尝尝，我发个通知，一会直播吃青团。”
夏正帆笑着，由她。
直播最开始是由四四三姐提出来的。
听说是她三姐夫哄三姐，专门依着三姐提出的创意，研发了一系列的直播app和插件。
王氏集团开启电商时代，互联网发展就跟插上翅膀似地起飞，依附的工具，电脑和手机，王氏集团也赶超西方，站在了科技最前沿。
为此，西方还专门进行了技术封锁，禁止对王氏集团售卖芯片。
当时国内上下一片叫衰。
国内还没有自己的光刻机，使用其他办法生产出来的芯片，根本不足以承载智能机的更新换代。
所有人都觉得，王氏这次怕是要低下头来。
没人知道王阿姨也十分嫌弃国外的芯片，还一度说拖累了她智能机的性能。
更没人知道，私下这几年，国内早就研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光刻机。
研发人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世人只知道，王氏集团突破了西方的封锁，并且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成功成为智能手机的行业领头人。
而三姐夫的礼物，反倒是滋生了一批游戏主播，进而发展成了一个新兴行业。
四四受她三姐姐影响，高中直播打开学习室，三年时间已经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主播。
兴许是高中太累，到了大学就开始放飞自我转型，当起一个吃播。
喜欢大街小巷去探店。
而心心念念的四四通告编辑到一半，突然扭头盯着夏正帆。
“我说的吃，是去店里吃哦，你能去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正帆出入，身边必须带着保镖。
从开始的两个，到后来的四个，再到如今的十八个，四四有时候一度觉得这人是不是新总统，出门必遭追杀。
夏正帆失笑，“当然，去店里吃。”
只是等四四到了，才发现小店二层被包下来，除了他们俩没其他人，倒是适合四四开播。
夏正帆坐在对面，看四四举着手机，给大家介绍，什么是青团，都有什么馅料，说得热火朝天。
他配合着，帮忙递工具。
偷得浮生半日闲，夏正帆喜欢这样的日子。
等四四关掉直播，吃饱喝足，夏正帆给他倒了杯茶消食。
“四四毕业后，打算做什么？”
“当个职业播主？我还挺喜欢，跟你说哦，我上个月打赏都够支付生活费了。”
“这么厉害。”
“恩，就是外出开播不太方便，那天回家我要去找三姐夫说说，能不能研究个东西出来防抖。”
夏正帆失笑，“我这个专业的在你面前，你去找非专业的？”
夏正帆回归家庭后，只用了一年时间，十二岁那年考上帝大少年班，两年后毕业。
王华秉承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为留下这么个人才，专门成立了研究室。
大把资金丢进去，效果也十分喜人。
“我可没少听我妈妈念叨你是做大事的人，我这么点小玩意，麻烦我姐夫就好。”四四说。
“我不嫌麻烦，总要给我点时间歇歇脑子。”
等四四回神反应过来，有种被蔑视的错觉。
她忽然想到，“亲子鉴定其实不是你提的吧。”
肯定是她妈妈提的。
没准妈妈还希望夏正帆是她儿子呢。
四四才不说，她有点吃味。
夏正帆说：“没差别的。”
是他暗示了阿姨，才有的那么一出。
阿姨和他妈妈像这件事情，可不能成为一颗雷埋着。
他前头可是有个鲜明的例子。
想到最近准备结婚的人。
“你明赫表哥结婚，你回去吗？”日子定在五月里，大学有课。
“肯定要回去啊，我都跟未来表嫂说好了，要去给她当伴娘的。”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婚礼很浪漫，四四喜欢给人当伴娘。
夏正帆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就再没下文。
知道什么？
四四看他一眼，没有继续说的打算，也就没再问。
稍稍坐了会，夏正帆说送她回学校。
四四问他能待几天，夏正帆说傍晚的飞机就走。
四四遗憾，“还想说你要是没事，多玩儿几天，我带你去逛逛沪城，我知道有好多好玩儿的地方，等到明赫表哥好日子前，再一起回去。”
夏正帆也心动。
“你以前不是一直嫌弃跟我出门不自由，跟着的人太多。”
“可以让他们便衣保护嘛。”
夏正帆想想，“其实我也想留下，可惜阿姨给了我新任务，希望在奥运会前，5g网络能覆盖全帝都。”
“好吧，那算了。”
四四放弃很快，反倒是夏正帆有点遗憾。
把人送到学校，夏正帆就没下车，四四冲着车子摆摆手，就转身进了学校。
一进门，就被一左一右给夹住。
方雨笑说：“我们可看到了，你刚刚从一辆豪车上下来，老实交代，是不是谈了个有钱男朋友。”
这话问得四四心里不舒服。
她撩开头发，“我又不差钱，谈男朋友为什么要用钱来评判？谁还能有我有钱不成。”
另一边唐佳佳哈哈大笑，只当四四是在开玩笑，配合着冲方雨开口。
“就是，我们咏欣自己就是个小富婆。”
多富没人能知道，只看她手机一直是最新款，电脑是超薄笔记本，衣服包包是品牌，有一次罗咏欣耳朵上戴了两颗石头，宿舍里私下一番讨论，都觉得是真的！
在学生时代，这样已经了不得了。
方雨看不上唐佳佳老是捧罗咏欣臭脚。
“就算有钱，那也是她爸妈有钱，和她有什么关系。”
四四看眼方雨，点了点头，“对，我爸妈有钱，愿意给我用。”
实话是，她虽然领着家族基金，可没这些，她的私产也足够她挥霍三辈子的。
妈妈说，这些是奶奶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