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林铮脸上故意浮现出的天真,看得宇文承渊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贤侄应该知道,有些人惯会伪装。”
“而燕王久居高位,且手握重兵,平素自然要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了。”
“以贤侄的聪明才智,怎么会被这点小恩小惠蒙蔽了双眼?”
三年为奴。
怕不是把林铮的脑子给弄坏了?
昔日聪明绝顶的郡王府世子,如今却问出这般引人发笑的问题。
亏得老夫还怀疑,今夜瑶儿之事,大概率是出自林铮的手笔呢。
这么想来,还是老夫高看他了。
“可是……”
林铮的脸上故意露出不服气的神色,他正欲开口,却被宇文承渊摆摆手打断。
“贤侄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督远侯曹镇边,他曾是燕王麾下的得力大将。”
“前些年他旧疾复发,留在京城后,这些年一直都是他代表燕王与户部接洽军饷一事。”
“也是他在燕王谋乱后,主动向朝廷检举揭发燕王贪墨。”
竟然是他?!
林铮心中骇然,深邃的眼窝里,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一抹冷厉。
默默地盘算着,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督远侯。
为了燕王,为了虎卫的兄弟,他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可林铮却没有察觉到,宇文承渊的嘴角不经意间勾起,划过一抹狡诈的笑。
车厢内安静下来。
林铮和宇文承渊二人都没有再开口,分别盘算着各自的心事。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林铮跳下马车,又和宇文承渊寒暄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直到亲眼见到,林铮摸出钥匙打开院门上的铁锁,宇文承渊这才下令离开。
“老爷,报信那人的住处已经查明,就在长安街的一处民房。”
马车走出去不远,尚书府的管家李拓就一路小跑着追了上来,隔着帘子低声汇报。
“嗯,做得不错。”
听到主子的赞许,李拓抬起头,脸上也迅速洋溢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老爷,要不要派人把他抓来,严刑拷打一番?”李拓又问。
车厢内,宇文承渊皱了皱眉,骂道:“愚蠢!”
“派几个人,暗中盯着他,看看这段时间,他都和什么人接触。”
“等查明实据后,再动手也不迟。”
区区几个蝼蚁,还用得着兴师动众?
等拿到了证据,自然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另外。”
宇文承渊话锋一转:“再找几个人,暗中盯住林铮。”
“是,老爷。”
先前被骂了一句,这会儿李拓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可是怀疑,今晚之事出自林铮的手笔?”
“嗯……”
宇文承渊拉长了声音:“这小子不似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今夜之事,他暂时还洗不清嫌疑。”
尽管宇文承渊自认为,以林铮的才智,大概率做不出这么精妙的局。
但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弃对他的怀疑。
宇文承渊顿了顿,继续道:“除此之外,你别忘了,林铮是从北边儿回来的,刚刚在马车上又装作不经意间问起燕王的事。”
“他还真以为,表面上风轻云淡,就能真的打消老夫对他身份的怀疑?”
“老夫故意透出,参奏燕王贪墨的是督远侯,就是想看一看林铮接下来的反应。”
“若此子真的和燕王有关系,那利用他,说不定就能找到燕王留下的财宝呢!”
宇文承渊的眸子里,迸发出两股贪婪且炙热的光芒。
他早就听闻,燕王战死后,留下了一大笔财宝。
若真的弄到手了,他岂不是能富可敌国?
“高,老爷果然智珠在握,将那林铮小儿给捏得死死的。”
尽管隔着帘子,宇文承渊看不到,但李拓的脸上,仍旧习惯性地堆满谄媚的笑。
“去吧。”
“做好这两件事,别出了岔子。”
“否则,老夫唯你是问!”
被拍马屁的宇文承渊心情大好,就连刚刚冰冷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是,小的这就去办。”
李拓应了一声,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另一边,返回家中的林铮点亮火烛。
照亮房间的一瞬间,先前在暗娼院外煽动百姓的应天声,正坐在椅子上。
“嘿,少爷还真是好定力。”
“我还以为,我能吓少爷一跳呢。”
应天声嘿嘿地笑着,脸上的表情颇为意外。
林铮没好气的放哪了翻白眼儿:“你小子是不是傻?”
“我刚一进院门儿,就感受到你的存在了。”
“想吓唬人,也至少敛住你身上的气息吧。”
应天声这货,除了废话太多,就是喜欢搞恶作剧。
可明明十次有九次失败,可这家伙仍旧乐此不疲。
应天声挠了挠后脑勺,露出尴尬的笑,他岔开话题:“少爷,今晚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儿,问出点儿什么没有?”
林铮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参奏燕王贪墨的是督远侯曹镇边。”
“竟然是他?!”
应天声一听这话,蹭的一下站起来,一双拳头更实捏的咯吱作响,虎目中更是怒火翻涌。
他破口大骂道:“曹镇边这个王八犊子!”
“亏得当年在虎卫,燕王颇为信任他,还任命他做亲卫指挥使呢!”
“可他却背地里中伤王爷,真他娘的是个烂心肝的!”
“少爷,我这就去督远侯府,非打得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满地找牙不可!”
应天声杀气腾腾,迈步要走,却被林铮拦住。
“你给我站住!”
“先不说我们手头没有证据,就你这样莽撞地冲到督远侯府去,肯定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到那时,燕王与虎卫的冤屈没能昭雪,我们就得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滚出京城!”
看着怒气冲天的应天声,林铮心中轻轻一叹。
这小子单枪匹马的,就敢硬闯督远侯府。
这要是给他几千人,他他娘的就敢攻打平安县城了!
“少爷,那你说怎么办?”
“难不成就眼看着陷害王爷的元凶逍遥法外?”
应天声红了眼睛,七尺高的汉子声音哽咽。
若非当年燕王救了他,这会儿应天声的坟头草都得几米高了!
“别急,这件事交给我,先与督远侯接触接触,而后暗中调查也不迟。”
林铮那张俊朗的脸上满是认真。
他抬起手,重重的拍了拍应天声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罢了。”
应天声胡乱地挥了挥手:“这事儿就听少爷的。”
“可是少爷,您就这么去督远侯府,怕是会惹人眼球啊。”
林铮轻笑一声:“不是还有祖母给我的婚书吗?”
进入院门后,林铮反复地推敲过。
唯一能接近督远侯,却又不引人怀疑的办法,就是拿着祖母留给他的婚书上门!
也亏得祖母的婚书,否则林铮还真没什么好的办法,在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接近督远侯。
“簪子呢?”
林铮话锋一转,朝着应天声伸出手。
应天声从怀中摸出发簪,交到林铮手上:“少爷,您不会打算亲手把发簪还给宇文瑶吧?”
“听我一句劝,就那娘们儿,您就是费尽心思,也换不回她的真心。”
“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呢?”
林铮抬起脚,狠狠地踹在应天声的屁股上,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去你大爷的!废话真多!”
出了口气,林铮转身吹灭蜡烛,嘱咐应天声留在家中别出声,独自离开房间,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一片茫茫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