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过这么新鲜的体验。
少女们学着电视剧的套路,把林惊蛰堵在厕所里,在春日将过的谷雨天泼了她一头冷水。
林惊蛰穿着湿透了的冬季校服,面无表情地把正在教室里,四十五度望天装逼的赵明轩提溜出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打了他一顿。
而且就只对着脸打。
灯哥愤怒、委屈又懵逼,林惊蛰甩了甩打麻了手腕,在一片喧哗声中,捂着嘴打了个喷嚏,顺便和他解释:“对不住,我这是从源头解决问题。”
当天,灯哥和林惊蛰都受到了全校通报批评,并要求他俩周五在升旗台前,做自我检讨。
灯哥何等的逼格,就算在威胁他留校察看,他也不会为此折腰。
于是,在周五的升旗台,伴着欢快的第二套广播体操的背景音乐,林惊蛰独自一人做自我检讨。
她也不尴尬,拿了两篇王震球敷衍上级写的检讨书,从头到尾,一边胡说八道,一边喷嚏。
校园诺大的一个广场上回荡着她的喷嚏声。
校长嫌弃地捂住嘴,并表示不会再用林惊蛰用过的话筒。
“……以上,是我作的深刻反省,恳请各位领导相信我能够吸取教训、改正错误,把今后的事情加倍努力办好。”
“检讨人:王震球。”
“2015年4月24日。”
王震球是谁啊?
这是她自己写的吗?
场下一片哗然,质疑声不绝于耳。
林惊蛰充耳不闻,捂着嘴又打了个喷嚏,然后把话筒放回话筒架子上,拿着手里几张薄纸就下台回到了自己班级。
灯哥无比愤怒,林惊蛰不仅把他拉下水,还敷衍地脱身,把他推进水深火热的境地,自个儿却悠哉游哉,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跟林惊蛰比了个中指,表示要跟她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
林惊蛰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跟看二傻子一样,瞟了他一眼,然后张了张嘴隔着口罩,无声地骂了句:[蠢货。]
自此以后,赵明轩单方面决定和林惊蛰势不两立。
他如何想,林惊蛰不管,这事之后,她确实从根源解决了问题。
除了赵明轩本人,再没有多余的人跑到她面前。
赵明轩转变策略,每日必睡的觉也不睡了,紧盯着她,心生总刁民要害朕的被害妄想症。
然而,林惊蛰只是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地打,他手里的卷子都被她吹起来了。
数学老师正在讲二模考试试卷,他完全没有一点认真听的意思,拿出一只粉笔在本就有严格分割线的位置又狠狠画了一道以表和林惊蛰割席的决心。
林惊蛰拿着笔,听老师的话,修改错题,见状,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是傻逼的心思更强烈了。
上晚自习之前,沉寂一天的教室开始闹哄哄的,唯二安静的两人开始了拉锯战。
不,准确的说,是赵明轩一个人的战斗。
林惊蛰拿着一张红的吓人的英语卷子,唉声叹气,认命地拿出英语单词本,边背边忘。
才背了十几个单词,班里便传来一阵骚动,教室前门被一个陌生人敲响了。
陌生人一头金发,莞尔一笑,当着全班人的面喊林惊蛰的名字:“惊蛰。”
林惊蛰懒怠地抬起头,越过喧闹的人群,看清了王震球的脸。
他这一阵子去昆明出差,林惊蛰已经有一周多没看到他了,看到他,下意识放下单词本站起来。
王震球朝她招招手,让她过来。
他唤了,林惊蛰即便有所迟疑,最终也会毫无理由地过去。
同学们因为王震球过于出众的外貌,而窃窃私语,猜测两个人的关系。
林惊蛰没理,走到王震球身边,拉着他走到教室外。
“你来干什么?”
“你打架了啊,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来着,”说着他颇为骄傲地昂着头,自我介绍,“毕竟我是你家长嘛。”
为防麻烦,发下来的联系人那一栏,林惊蛰摒弃了一开始填占英莲的打算,填的是王震球的联系方式。
“老师说什么了?”
“哦,没说什么,她让我劝你好好学习,不要……”王震球顿了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沾、花、惹、草。”
林惊蛰保证王震球把后面那句话改了。
她耷拉着眼皮,隔着口罩又打了喷嚏,然后无语地拆穿他:“老师说的是寻衅滋事吧?”
王震球笑了笑,被拆穿也不尴尬。
他望向林惊蛰身后,教室里她原本坐着的位置,瞧见了警惕的赵明轩。
赵明轩克制自己窥探的欲望,可还是忍不住往林惊蛰那边瞅。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在意一个人。
王震球虽在笑,但眼底并无笑意,轻飘飘地隔空看了他一眼,酒红色的眼睛颜色纯粹,如同晶莹剔透的玻璃珠,炯炯有神,仿佛某种冷血动物,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赵明轩吓得一抖,后背开始冒起虚汗。
他心想,怎么会是个异人?
林惊蛰拍了王震球的手,问他:“看什么?”
王震球没答,反倒感叹道:“惊蛰,你真是非常喜欢蓝色呢。”
?
发什么神经?
王震球牵起她的手,和她商量:“今晚先回去吧。”
林惊蛰想着明天本来就要放假了,就点点头,跟他说:“那你等一下。”
她回到教室,收拾书包,同学们时不时瞅过来,眼中发光,枯燥无趣的学习生涯,天降一个大八卦,谁都遮掩不住想要窥探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