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如何?儿臣以为这并不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老龙王摸了摸头上的皇冠,“啊,这的确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随便一提,没有是吧,没有我就放心了。”
放心?赤霞虽想不通父王的担忧在何处,但以她现在与九头虫的关系,以后也一定多有来往,这时正好向父王报备,父王也好对这事心里有数。“有啊,父王。儿臣最近与那九头虫,确实很有些亲密的往来。不过,他未娶妻我未嫁,儿臣并未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妥。”
“我不许!”老龙王霍地站起来,动作过大以至于带倒了身侧的一张椅子,‘哐啷’一声响,赤霞随即跟着站了起来:“父王,为何如此?明明您平时也与九头虫有诸多来往,为何偏偏阻止儿臣呢?”
老龙王勃然大怒:“我要是早知道他弄我女儿,我就两棒子敲断他的腿,再把他赶出龙宫。”
“为何?”赤霞还是不解,她内心里并不觉得九头虫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丝毫不理解父王为何如此生气。
“这件事你别插手,我去和他说,今后你只需要避着他,不要再和他往来就是了。为父与他交往,不过是面子上的功夫,难道还真把他当作亲兄弟不成?那是个麻烦人物,既不能亲近也不能避着,你年纪小,不知道其中利害。又是个女孩家,若是不听父王的劝告,一定后患无穷。”老龙王焦急地在房间里踱着步,一心想要将这段关系扼杀在萌芽中,蓦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上次,你和西海三太子不是挺聊得来的,后面还有再联系吗?”
第12章 羽翀赤霞论阴阳
“父王还是与我直言,到底九头虫是个什么麻烦人物,难道他真是大奸大恶之徒吗?”赤霞亦是紧锁了双眉,她还以为他们之间除了她自己的心结,再也没有什么阻碍,没想到这件事还和九头虫的身份有关,现在这关头,她已是骑虎难下。若九头虫真是个磨牙吮血、挖人心肝的恶魔,那就算了,要不是这样,就算他有其他的恶行,她也该将他导入正途,又怎么能轻易放弃他呢?
“这,”老龙王摇头晃脑半天,竟然是做出了一副不方便言明的姿态:“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我孩儿如此聪慧,难道还不明白吗?”
好一个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难道九头虫的一片赤忱,还抵不过这样一句看似有理,实则荒诞又无情至极的俗语吗?如果她真地要和他了断关系,就这一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便是足够充分的理由吗?
“父皇何故不能言明?”
老龙王焦躁地四处乱转,显然是已经耐心告罄:“不能说便是不能说,你父王言尽于此,你只需照办便可。”
“儿臣知晓了。”赤霞垂目颔首。
说完此句,老龙王便回了自己宫殿。白寻从未关合的两扇门里挤进来,她以为会看到赤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想到她正从容地泡着茶,慢悠悠地将当年的雨前龙井,放到嘴边,轻轻嗅了一口,在脸上绽放出一个微笑。
“公主?怎么了。”
“无事,无事。羽翀走了吗?”赤霞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揭过,忽地想起那人来,他若是心里有数,当不至于不告而别。
“羽大王正在偏厅,龙王将他叫过去了,现在大约两人还在谈话呢!”
赤霞两道好看的眉皱了起来,她应当想到的,龙王绝对不会只在她这一边使力,说不定要说动羽翀还轻松些。而他又是怎样的想法呢?她本想站起来去了解了解情况,然而,还不待站起来,她便明白了,这时绝不是她表态的好时机,这一切,还只能等羽翀做抉择。
“公主,你要往哪里去?”白寻看着赤霞一脸急切地站起来,还以为她要往哪里去,没想到她又坐了下来,故作冷静地说道:“正想读经书了,你去帮我拿几本来。”
这背后的关结一想就明白,但赤霞既然想遮掩,白寻也完全也没有必要拆穿,她应了一声,弯腰退出了房间。
碧波潭上盘旋的黑鹰,本是为了帮二人的传递书信而设置的,万圣龙王既然不许他们往来,羽翀再将这条眼线放在这里也说不过去,于是他便将黑鹰撤了回去,白寻这几次出水也再也没有看到过。
鹰不见了,碧波潭周围的凶禽一下就绝了迹,连根羽毛也找不到。更别提那个男人,大约他也识趣地不会再来了吧!
赤霞每天仍然是习武、读经,或者继续修道。只是先前空荡荡的内心,这时竟然像是被一股酸涩的滋味填满了。她闲下来的时候竟然也会十分后悔,为什么不趁他还在的时候,多给他几个笑脸,或者她也该去牵牵他的手,讲几个笑话给他听,或者也约他出去玩,哪怕仅仅是去看看碧波潭岸边的那几株野桃花。
其实他没有做错什么事,喜欢一个人并不算是什么错事。当然,这于她而言,也是一样。
野桃花花枝稀疏,花期也短,也不过七八天。
七八天过去,桃花瓣就被风吹落,漾在水面上,又被缓慢的水波卷走了。
赤霞想着,她果然看透了很多,白寻最拿手的百花糕,如今她已经不爱吃了,金丝被也不觉得软了,再过几日,大约要她穿上道袍去山上修道,她也愿意了。当然,后一句也是说笑,她连修道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之前,她觉得天意弄人,但自己想要的,舍了命也该争一争,后来她却明白了,你越是想要的,天意便越是不肯给你,你的欲望越重,天意越是能把你按在砧板上宰割。而你若是无欲无求,它便一点也不能奈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