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领了师命,不敢懈怠,径直走到鹰愁涧之外,痛骂起那吃马的恶龙来。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术,使得自己的声音穿透了数十丈距离,传入了卧在河底的敖烈耳中。
其实孙悟空心中也很有些顾虑,他亲眼看着龙把马吞了,这时在龙肚子里怕都成了一摊子烂肉,怎么能做得了脚力呢?只好把这恶龙揪出来打一顿出气,希望和尚能息事宁人罢了。
敖烈吃饱喝足,正乐得午休,忽然听到了骂自己的声音,便以龙形飞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只猴子。猴子见他出来,更是指着鼻子一通怒骂,敖烈原本有错在先,他也不晓得自己今天为何食欲大盛,饿极之下,才抢了人家的白马来吃。但错已铸成,那猴子又骂得难听,敖烈心头有气,也没打算放低身段。
那猴子叫他把马还回来,这怎有可能做到呢?他想着,潜入水底,将那一副马鞍拾了回来,丢给猴子。“吃边吃了,吐出来也不是原来的样子。马鞍还你,你等速速离去,莫要没事找事。”换了马鞍,敖烈以为此事便算了结了,仍潜入河底睡觉。
“岂有此理。”猴子无法,只有抱着马鞍回去找和尚,哪想到挨了和尚一通数落:“你说你是降龙伏虎的人物,怎么连这一头泼龙也治不住,这配得上你齐天大圣的威风吗?没有了脚力,我又该如何上西天……”
唐僧的聒噪这时已初见雏形。孙悟空先是虚心听了几句,后来也是越听越火大,他怎知道龙要吃的是马,关键时候可是他护住了和尚,再者,吃也吃了,他有什么办法再弄一匹活的马回来。这和尚无理取闹!
也不敢和师父撒气,孙悟空跑到鹰愁涧上空,再把白龙骂了一顿。“你这泼魔,哪里来的不晓事的妖怪,我的白马是你能吃的吗?识相地,你快把那马完完整整地给我还回来。若还不回来,你孙爷爷便叫你好看。”
“来呀,你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是有种的好汉,就别做缩头乌龟,出来与你孙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
敖烈那里受得了这等辱骂,他这一世从没为恶,只犯了两个不大不小的错,就被旁人揪住,肆意打压、奚落,那些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怎么不见他们偿还自己的恶果?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一声龙吟震天,敖烈龙形冲出水面,停在空中,待发现了那猴子的踪迹,掉转方向,恶狠狠地朝着孙悟空直扑过来。
行者却也不慌乱,原来这激将法也是他惯用的,骂得凶狠,其实自己并未动怒,只等骂得对方沉不住气,他才能有机可乘。
果见这孽龙并不沉稳,只把一张大嘴咬了过来。孙悟空随随便便把金箍棒一架,挡住龙嘴,那白龙一举不得,转身直把一条龙尾甩了过来,迫得孙悟空不得不往空中一跃,避开这一记‘神龙摆尾’,捏一个诀,筋斗云已自发托住他身形。
龙自生下来便有腾云驾雾之能,敖烈以为逼得猴子飞身空中,便能抓住他下盘空虚。哪想到他有一朵筋斗云,加上身法灵便,在空中行走也如履平地一般,这下斗起来也没了多少优势。
那猴子一条棒子舞得密不透风,他几次三番出手也未占得上风。敖烈昂首摆尾,利爪如钩,狠狠朝着猴子心房抓去,却不想这是猴子卖出的破绽,假意往旁一闪,露出正面空门,趁着敖烈来抓,他便一条备好的棒子朝着白龙龙爪狠狠砸了上去。
金箍棒可有一万三千五百斤重,这一棒若打实了,谁受得了?
敖烈一时吃痛,一指龙爪几乎失去了知觉,但他却没放弃自己的攻势,就势将龙尾缠住猴子腰间,而后将整个龙身缠住猴子的四肢,将他禁锢得动弹不得,正欲收紧身躯,将对方一声骨头绞碎,哪想到这一绞之下,那猴子却纹丝不动。
他定睛一看,自己龙躯缠着的猴子,不知什么时候竟变成了一条铁棒,他龙躯越收越紧,铁棒却越变越大,两相僵持之下,铁棒‘哐啷’一声倒了下来,就要将他龙躯压在下面。敖烈忙化为人身,飘开一边,身形颇有些狼狈。猴子在一旁正哈哈大笑,敖烈怒极,再次化为龙身,上去与他缠斗。二人一直从鹰愁涧打到西风岭,掀起水浪滔天、砸塌了数座山岭,引起无数野兽狂奔,禽鸟乱窜。
这猴子神通广大武艺超群,敖烈对上他倍感吃力,借着龙形游斗了几回,明知自己没有胜算,渐渐地熄了战意,找了个机会回了河底。任凭猴子再怎么叫骂也没出来。
猴子回去却也没讨到好,又被师父骂了一顿,还能勉强忍一忍,这天晚上他们在一处农户家借宿。附近的土匪到了夜间前来打劫农舍,猴子嫉恶如仇,将土匪全部打死,唐僧却责他杀生,两人大闹一场,不欢而散。
孙悟空自回花果山,途经东海龙王处,被龙王劝导,回心转意,提及鹰愁涧白龙,东海龙王将敖烈的事和盘托出。唐僧一人上路取经,途遇化为老妇人的观音菩萨,观音赠他一顶织花锦帽,唐僧将帽子给回来的猴子戴上,帽子却变成了一个金箍。
观音带着唐僧师徒二人再次来到鹰愁涧,唤了几声敖烈,敖烈听见菩萨的声音,前来参加。化为人身,行了礼,与孙悟空争执了几句,观音居中调解,两方终于化解仇怨。观音道,敖烈可化作白马供唐僧骑乘,敖烈心中隐隐作痛,但终于还是伏在地上,观音一点杨柳枝露水撒过,便锯角化鳞,成了一匹神骏的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