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寻艰难地闭上眼睛,却无力掩饰自己的情绪,眼泪还是像断线的珍珠一般一颗颗坠落下来。她早该知道冰莲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方才的那番话,应当也是离别的铺垫。“你要去哪儿?”这已经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的话。
冰莲沉默。去哪儿?去天庭。你要是不能飞升,兴许我们两个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白寻哽咽着反问:“怎么,不想告诉我?我早该知道,你根本,”就没把我当过朋友。
冰莲看着她的模样,终是有些不忍,抬手在她脸上点了一下,白寻感觉到右耳垂上多了点东西,一摸又是一颗痣:“你放了什么东西?”冰莲道:“这是我的一小缕元神,等你想见我的时候,就感应它,再叫我的名字,我的化身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总共可以用三次。”
白寻总算感受到了些许二人的友谊,哭腔一时收不回,语气有些不好:“就三次,还是化身,不能是真身吗?”
冰莲无力地托着腮:“身外化身我还未练成,暂时你是见不到了。”
“冰莲,你不用担心我,我的事我有分寸的。”从极北之地到这里,冰莲的关怀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果然吗?冰莲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他能做的实在有限,只能控制自己不再去关心白寻了,时间一久,大概也就习惯了。“你记着一句话,这是我身为男人给你的最后一句忠言:与其为男人掉眼泪,不如让男人为你掉眼泪。”
第58章 元道修书铸前程
天色擦黑,白济、白殷两个小孩儿才依依不舍地从外面回来,这时,白元道也刚好走到家门口。
孟静仙敲了白寻的门,才发觉她不在房内,她想了想,又去到冰莲的房间敲了敲门,听到白寻在门后说道:“请进。”
孟静仙满腹狐疑,不是情人,为何举止如此亲密?真得好好说说白寻,男女大防,这嫌不可不避。
这一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她才看见房间里满是冰雾,迷迷蒙蒙的,衬得此处恍如仙境,而白寻就坐在仙境之中,对着一架空荡荡的床。
孟静仙搓了搓手臂,走了进去:“你这孩子,在这里做什么呢?冰莲呢?”
“冰莲走了。”白寻转过头来,木木地说,身上的寒气越发重了。
孟静仙终于确认了寒气就是从白寻身上发出来的,又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哭笑不得,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有相聚自然便会有离分,他选了他自己想走的路,你又何必这么伤心呢?”说着,她拍了拍寒得彻骨的白寻的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白寻把头靠在母亲怀中,闷闷地应了一声:“嗯。”可是我连个朋友也留不住,我喜欢的人我也留不住,我实在是太无能了。
孟静仙搂着白寻的肩,不住地轻声安慰,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又有些偏执,老是和自己过不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能事事以你为中心,如果不能走到最后,不论是谁的对错,也许只是因为你们不是同路人。”
“啊?”白寻呆呆地仰起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孟静仙瞧了瞧自家女儿的脸,心里一疑,白寻的眼睛怎么是红的,她再仔细一看,那眼圈是红的,除此之外,眼睛正中那一片瞳仁边缘也泛着红色,令着白寻清透的眼神带上了点迷茫和戾气。
孟静仙心知肚明,白寻年轻,修为增长却如此之快,大抵根基会有些不稳,白寻自诩聪明,也不会为自己排解心结,久而久之便给了心魔可乘之机。“你的付出和辛苦若是能得到他的认同,那你自然是多了一位同路人;若是得不到,也只能痛快地撒手后退,怎能怨天尤人?那不过是将自己逼入魔障。”
修行路上五步一灾、十步一劫,白寻若不护持自己的道心,谨言慎行、清心节欲,一味莽撞前行,无疑是自寻死路。
“魔障?”白寻苦笑着说,“我又何曾害怕什么魔障。”
见她还是执迷不悟,孟静仙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堵不如疏,至少得让她自己明白什么对的,什么是错的。孟静仙将人拉起来往外走:“别说这个了,你爹这时也快回来了,你随我去拿饭出来吧!”
“好。”不忍母亲一人辛苦,白寻跟着孟静仙去厨房了。
青石溪往西三十里有座城隍庙,城隍爷前些年做了件事:将附近山里的、水里的妖怪全部登记在案,并且按地域选举有德之人进行管理,主要负责比如穿衣吃饭,扶贫济弱,同时亦要防备这些妖怪因修行不慎而走火入魔伤害同类或者人类。
白元道干的正是这样的琐碎事务,他倒是不指望城隍爷赐下那点功德助他规避三灾六祸。
只是这样的事情,他若不去做便没人去做,没人去做便会耽误了事,他不想耽误了事,便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除了脾气古怪了些,说是个烂好人也不为过。
除了在外游历的白舫夫妻之外,白家一家人都齐齐整整地坐在这儿了。白元道坐在首位,孟静仙带着两个小的坐在左手边,白寻坐在右手边,按人类的年纪算,白殷只有十一二岁,白济只有八九岁,虽为妖族,也是一派天真稚气的模样。
许是新鲜,两个小崽子不停地盯着白寻看,白寻也不见怪,给每人夹了一个丸子。孟静仙笑呵呵地说,“这是你们姑姑。你们姑侄还是头一次见面,以后可得多多亲近。”
白殷嗷呜咬了一口丸子,圆圆的小鹿大眼看着白寻连眨也不眨,嚼吧嚼吧嘴里的食物,说:“姑姑也太好看了,我以后也要长得这么好看,仙气儿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