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因为这一幅字而嘈杂的现场渐渐安静了下来,人们情绪稳定之后都纷纷露出赧然的神情,但是因为大家都差不多所以谁也没有嘲笑谁。胜负当然不必再说,可是有些人觉得忿忿不平。为什么谢灵运自己当他的天才还不够,还非要这样当面指出他们的平庸。虽然也许长远来说,被逼着认清自己的他们可以有更好的成就,但没人喜欢这样当着面几乎蛮横的拆穿。
这实在太过失礼了。
“康乐公,这就是你的君子之礼吗?”看场中形势一面倒地不利于自己,刘肃民决定指出谢灵运这么做的不妥之处,下一场他要比的就是礼,刘肃民想借此让谢灵运在周围这些评分的人心里留下一个狂妄无礼的印象。
“失礼什么?我这幅字写的又不是你们。”谢灵运依旧是那个表情,现在终于有人看明白了,那不是嘲笑周围人,而是在自嘲。
“我也是不久前才弄明白这个道的,所以这是我写给自己的。”
“怎么可能?你谢康乐怎么会是个庸人的评价?”有不信的人性急地当场就问了,也不管那是不是谢灵运想说的经历。
谢灵运扫了远处一眼,毛小豆依旧对这边发生了什么毫无兴趣的样子。
“那要看是和谁比了。”
收回眼神的谢灵运不再管周围人的议论,拿起自己刚刚写好的那幅字走到李小公子的面前,在对方难以置信的眼神里将自己的字递给了他。
“这么……这么好的字真的要送给我?”李小公子难以想象自己能收下这种程度的厚礼,他都想不出他爹事后能用什么礼物来回礼。
“我……我家还不起的。”
“还什么?这不就已经还了嘛。”谢灵运将手中字硬塞给李小公子,又从他的桌上拿起那幅他写的字。
“我给你齐世庸人,你给我卓尔不群,说起来还是我赚了呢。”
“书之一项,康乐公大胜,诸位可有异议?”在见证人的询问下,其他与会观礼的人纷纷摇了摇头,若这一项还不是谢灵运大胜的话,那真是天何在。
“既然如此,那么康乐公可以开始准备礼这一项了,请比试此项的祝公子也上台前来。”在见证人的主持下,李小公子小心地捧着谢灵运那幅字千恩万谢地下去了,而那位要和谢灵运比试礼的祝公子则是走到了众人跟前。
“请两位说说此次比试的一饮一食分别是什么?”
“我祝家食肆开遍江南诸州,靠的便是这一味炙豚。今日我为各位挑选的全部是出生十五日到二十日间的乳豚,由我们家里最有经验的厨子亲自为各位烤制,宴席时将由我来为各位分切呈上。”
“那么康乐公准备的饮是?”
“刚过了梅雨季,我叫人备了刚摘下来的新鲜青梅。我亲自为诸位青梅煮酒。”
“康乐公刚写了个齐世庸人就要青梅煮酒论英雄吗?”
“为什么不行呢?这世上从不缺庸人,但也总会有英雄的。”
102.
在两人说完自己要呈上的一饮一食后就分别去准备了。
祝公子本人其实没什么事,只是在那里监督整道菜肴的制作,顺便和那些对工序好奇的公子们讲解一下这道菜的制作步骤。
那二十只乳猪都是由祝公子家食肆里的仆人们帮着在准备。屠夫们手脚利落地迅速将乳猪宰杀、清洗、刮毛,开膛破肚之后又取出内脏。然后厨房里的帮佣们开始接手,用特制的腌料在猪只的内外均匀地涂抹一遍,再用茅草将猪的腹部填实,用柞木将猪只从头到尾串起,又用草线将猪腹缝好。
仆人们早就生好了数个火塘,此时祝公子口中那位大厨开始真正接手,将已经串好的乳猪架到火塘上开始烤制。
大厨来回地巡视这些猪只的烤制状态,指导转动的人或是加快或者减慢转动的速度,时不时地从一旁仆人们抱着的清酒罐子里舀起一勺清酒淋到猪只身上。清酒在火焰中瞬间蒸腾,一阵被散落酒液卷起的盛大火焰过后现场酒香四溢,让观摩的公子们纷纷叫起好来。
而谢灵运那里的阵仗就要小了很多。明明日常谢灵运进出时的排场在座谁都比不上,但今日里他要煮酒却只带了两个人。
属于谢灵运的火塘现在还没点火,他身边一名仆人抱着事先已经用糖腌渍好了的青梅站在一旁,谢灵运一只只从里面拿起梅子码在火塘上专门用来煮酒用的器具里。等码到差不多七分满时,另一名仆人就会抱一坛米酒过来开始往里倒,直到谢灵运满意了,再继续下一坛的制作。
祝家的乳猪烤了二十只,谢灵运的青梅酒也准备了二十坛。在全部准备好后,谢灵运才让仆人们统一点起了火塘的火。
至此礼这一项在待会宴会前所能观摩的部分都已经结束了,见证人开始呼唤四散的众人重新集合。
“下面是射之一项的比试,两位公子的箭枝都已经检查清点完毕了?”见证人将参加比试的刘肃民和阿拓叫上前来。
身上衣物已经换成射御所用的短打的两人尽皆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派了几搜小船进入湖里,待会得了我们这边的信号那里就会开始驱赶湖中水鸟,两位就可以随意瞄准了。因为五射中有襄尺一项,所以刘公子第一箭须用白矢技巧,王小公子第一箭用襄尺。第二箭王小公子须用白矢而刘公子则是襄尺,后八箭双方自由射击,最后由技巧用得生熟与否,猎物所得多寡,整体射术是否精彩来评分。”
没有异议的双方分别从旁人手里接过了自己比赛时用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