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时的小魏虽然受伤但还保有基本的灵智,那一次诸葛承尚且休养了许久,而这一次在诸葛承昏迷后那些机关兽都直接进入了休眠状态,阿拓简直不敢想象这一次诸葛承伤得到底有多重,他真的怕再多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压垮诸葛承现在的身体了。
“你只管好好吃、好好睡,那些人的死都和你没关系,嗯?”
“好好吃……好好睡?”诸葛承突然觉得阿拓这话有点好笑,所以他本来是想多自嘲两句的,可惜他的确是真的困了,才说了一句就又昏在阿拓怀里了。
“我好像真的……成了那只羊羔了……”
然后诸葛承就开始昏昏醒醒,当然昏的时间很多,醒的时间很少。
但好在每次他醒来时都有一堆人忙着伺候,诸葛承简直怀疑他这边的阵仗比起刘夫人和贺夫人那里都要强了。他也试过让他们不用这样,但很可惜,在胡人里诸葛承真正能说服的人只有阿拓,而阿拓在诸葛承后来醒来时刚好都不在。
于是等下一次诸葛承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马车里的时候也没太惊讶,本来部落就需要游牧,而之前可能只是他在昏迷中所以没发现已经换过地方了而已。
“我能看看外面吗?”
这会诸葛承的精神已经比刚醒来那会好了很多了,但因为他第一次醒时场面太过惨烈,没人敢让他去王帐外面走走。既然这次醒来难得正好遇见迁徙途中,诸葛承想在马车上看看外面也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久没见过蓝天白云了。
然而就是这么简简单单一个要求,马车里伺候的人反应居然是一阵慌乱。一个说是先生身体还抱恙,大萨满说了不能见风,又有一个说什么可汗吩咐了不能让先生出去,否则他们就要受罚,几个人几句话里都能互相矛盾,诸葛承干脆不他们自己起身坐了起来。
“先生不可!!”
侍者们里有扑上来扶着诸葛承要他重新躺下的,有干脆去按住马车的窗帘不让马车透光的,总之他们这幅急切的样子让诸葛承实在是很难不心生怀疑。
但诸葛承也不想和这些侍者们硬犟,他顺从地躺下,闭上眼睛,开始在脑中重新沟通他的魂契。然而其实诸葛承也明白,现在的自己还不适合唤醒沉眠中的机关兽,因为他的神魂里的裂伤还很厉害,贸然使用魂契很容易陷入那种失神状态,这样说不定会给灵魂带来什么新的伤害。
知道自己现在情况的诸葛承很小心地让其中一只石虎重新睁开眼睛,然后发现他的机关兽似乎也都被集中起来放在了一辆马车上。好在机关兽那里没有那么多看守的人,那只石虎轻易地从马车的一侧溜了下去。
通过石虎的眼睛,诸葛承发现他们已经是部落迁徙里最后启程的一批了,除了身后跟着一队护送的骑兵以外,诸葛承的马车已经在末尾了。石虎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周围还是很普通的草原的样子,所以诸葛承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没看出什么的诸葛承准备让石虎重新回马车上重新退出魂契状态,但是就在石虎转身的刹那他注意到了身边的一条河,看队伍的迁徙方向,他们应该是在往河的下游走,单以这条河本身来说并不足以引起诸葛承的注意——
如果从他们身后河的上游那里下流下来的水不是红色的话。
第163章
石虎开始沿着那条河逆流而上,沿途的水一阵清一阵红,而河里的一些小鱼有些兴奋地浮上水面吞吐这些红色的河水。石虎开始加快脚步,尽管当它离开诸葛承越远,对于现在的诸葛承来说负担就越大,但那对于诸葛承来说,是为了得知真相的必要牺牲。
终于在石虎又向上流溯源了几里地后,在它的视线里远处河中间的一块巨石下,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很规律地晃动着。
石虎沿着河边跑了几步,然后一跃跳到河里的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上,近了之后石虎发现之前在水里晃动的是一条牛皮腰带,带头上的金属扣被水流带动撞上卡住腰带的石块,不停发出一些丁零当啷的声响。
石虎借着眼前的几块石头作为落脚点几个跳跃到了最高的那块巨石之上,在爬上最高点后它往之前视线被阻挡的地方探下了头。一具无头尸体的近景通过石虎的眼睛映射到了诸葛承的脑海里,细节甚至具体到能看清尸体切口处黏糊糊的脊髓。
“呕……”
诸葛承急忙捂住自己的口鼻,以免自己真的在狭小的马车里吐出来。在那群侍者们慌乱的应对里,诸葛承急着指挥自己的石虎从尸体上移开视线。于是在抬起头环顾四周的石虎的眼里,一具具无头尸体倒伏在河道两岸,像是什么讽刺的装点物一样沿着河流一路溯游而上。
远处一片平坦的草原之上,许多帐篷聚在一起,本来这看起来是一个很正常的部落聚集之地,却惊悚地在最外侧的入口处竖起了两座巨大的京观。
诸葛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身边那些侍者们以为他像之前那样病情发作,纷纷过来按住他的身体。于是他应激性地挣扎起来,而没有得到诸葛承指示的石虎,则是顺着原来的指令一点点靠近那片聚集地。
越到部落门口,散落的无头尸体就越多,有时候两具叠在一起拦住去路时,石虎不得不从这些尸体身上借道。部落里不值得搜刮带走的东西散落了一地,一些破败的器具和其他不知名器件的碎片混在尸体堆的周围遍地散落。
石虎从一堆杂物底下拖出一块被血染的已经看不出原本底色的布料,它上面有些符号和图腾结合的图案。诸葛承本来是不认识鲜卑文的,但他刚巧不久前看过这个,它是护佛候部的部落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