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原来如此,那是我的不对,我给殿下赔罪了。”
在毛小豆的概念里并没有太多情趣或者打闹的想法,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了的他非常干脆地起身要给拓跋嗣下跪行礼赔不是。
“诶诶,不是不是,不是在说你不对,是我不对,是我没说清楚,你别跪啊德衍!”
天下万物也算是一物降一物,拓跋嗣血统高贵能力优秀,从小就集各路宠爱于一身。只有一个毛小豆,在他面前还是坚持以服人,从来就不看他的脸色。然而他偏偏还就这样栽到了毛小豆身上,堂堂长皇子常常要看毛小豆的脸色,属于毛小豆批评他时不敢回嘴,毛小豆批评他自己时反过来还要心疼对方。
“咱们不说这个了,先来吃个橘子,这块糕也好吃,你赶紧尝尝。”
在拓跋嗣的一阵糊弄下,毛小豆终于憋不住那张一直严肃的脸,而他一笑起来,拓跋嗣就歪过头来一边看着他一边也冲他笑。
“德衍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像仙——唔——”毛小豆及时把刚刚拓跋嗣推荐的那块糕点塞进他嘴里,以免他一得意忘形后,又在学府这样严肃的治学之地说些不该说的话出来。
不过好在他们的位置本来就在角落,加上拓跋嗣这句也只是私底下轻轻地说,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们俩人刚刚的一举一动。而毛小豆塞了对面一块糕后,干脆也是放弃继续查看典籍,跟着一起拣了块点心吃起来。
“话说我们今天应该早点结束回相府吧?”拓跋嗣这会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转头开始向毛小豆确认。
“回相府?为什么?”毛小豆的诧异显得很自然,拓跋嗣不明白为什么话都说到这了他还没反应过来。
“今天是你的生辰啊,父皇母后和亚父都会在丞相府替你庆祝的啊。”
拓跋珪和拓跋嗣因为是帝王和皇子的缘故,所以他们的生辰是不能简单操办的,但他们本人其实更喜欢一家人家宴式的简单庆祝。尤其平时皇帝是绝不可能下厨做饭的,除了某些特别值得庆祝的事情发生时以外,固定日子的话也只在诸葛承和毛小豆的生辰那日会露一手。
所以和诸葛承一样嘴馋,又没法像诸葛承那样能临时叫动拓跋珪下厨的拓跋嗣,一向最期待这两天,早早地就开始惦记。
“可今天不是我的生辰啊。”
“怎么可能,今儿个是七月初九,就是你的生辰,这是我们小时候一起抓阄决定的啊!”
这倒是真的不能怪拓跋嗣胡说,因为堂堂相府公子,自己的生辰真的是抓阄决定的。因为身为孤儿的毛小豆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生辰,他跟了诸葛承后拓跋珪也试着帮他摸过骨,但他也只能判断个大概岁数,没法确定具体日期。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在私事上一向不着调的丞相一锤定音,决定让毛小豆自己抓阄,看跟哪个日子有缘就算哪天生。
而自毛小豆来到丞相府起就和他黏在一起的拓跋嗣一听还有这种新鲜事,立马自告奋勇也要参与。
那时也在场的拓跋珪怪不了诸葛承乱来,但总能管自家儿子,于是赶紧斥了一句“胡闹,别人家的生辰八字你瞎掺和什么。”
谁知诸葛承反而站在了拓跋嗣这一边:“没事,让嗣儿一起,他们本就有缘,这样抓出来更准。”
当然后来拓跋珪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准不准,只看见这俩孩子从一开始还遵守抓阄规则慢慢变成自己在那选日子,最后千挑万选下定了个“七月初九”,也不知道这俩个数是哪里合了孩子们的意了。但好在这么一闹,三个大人两个小孩都牢牢地记住了这个日子,有时生辰宴上还会拿当年的事出来当做一段趣事回味。
拓跋嗣不认为自己会记错这么有意义的一个日子。
“不是啊,我的生辰是三月十二,七月初九又是什么日子,你怎么会记混呢?”
到了此刻拓跋嗣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根本没有心情再完成今天编纂工作的他直接拉起毛小豆的手出了学府,直奔丞相府而去,然后他又一次在丞相府前愣住了。
今天的丞相府是看着不同于往常,但绝不是生辰宴的张灯结彩,而是在治丧的漫天缟素。
“谁……谁没……不可能,不可能啊,我刚去过母后那里请安,若相府里出了事,母后不会不说啊!”
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景象的拓跋嗣拔腿冲进府里,但很奇怪的是,偌大一个丞相府,这一路过来没有任何一个下人。
而随着拓跋嗣不停狂奔,更多的不合性开始自然展现,这座相府虽然奇大无比,但里面的房屋却一进比一进破落,丝毫不像盛眷在身的相府的规格,到了最后干脆只剩下了一个被人工湖围着的茅草屋。
拓跋嗣记得这里是皇帝的禁地。
可这里又为什么是皇帝的禁地?
拓跋嗣不敢去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却依旧被一种对于未知的奇怪探究驱使着踏上了那座湖心岛。他也明白一旦揭开这个未知之后,一切就再无挽回,但一个兵家传人,就是再怎么样也要有直面恐惧的勇气。
可是未知向来是超越人类想象的,拓跋嗣以为自己小心推开那座宅院的大门之后,看见的应该是一具棺材之类的景象,但他看见的却是三个牌位。
这三个牌位分别属于他的父亲、母亲和亚父。
仅仅在不久之前还可以称得上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的拓跋嗣,只是打开一扇门的功夫就失去了自己所有的长辈。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