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提醒你,那片区域在百年前就存在,是用来关押重犯的隔离区。”
在城堡的后花园,狡啮慎也被角落里的好几只猫咪打量着,庭院正中湖泊微漾。在一旁,正如书中所说,长着几棵生长不良,过度倾斜的树,还有那一排瘦削的、全都把枝条伸向一个方向,就像在向太阳乞求布施的荆棘。①
与志恩的通话状态持续却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大概是远处古旧的通信塔干扰,这城堡有点奇怪,地上竟然有捕兽夹,那只流浪狗已散发出了恶臭。一般来说被废弃的地方会有流浪汉的存在,恐怕这里也曾经有过,但都被死亡的阴影恐吓着离去。
古堡高约六层,被零散的红杉包围,不透光玻璃的大面积覆盖使人从草草一看以为红杉,红杉长得并不高,恰好的视觉偏差。在外以为是密林,在内的会感觉到牢笼的存在。
据他初步判断,这里曾经拘禁过危险人物。
A.
“阖上眼皮,灭下的灯光,昏黄。时间成了扭曲的细线,可惧。
黑色羽尖淌过流水,文字也不可洗去,绸缎上的细沙。”
“不行。”
她放下笔,撑住额头,片刻停滞,双手交叉交握时的力度大到划破手指,头触碰到膝盖时又猛地向后倒去,倒在雪白色的柔软床铺上。
“不行,不可以哭。”
夏日的蝉声充斥了整个房间,晨光透过纸糊的屏障显得那样温暖,身体却在发颤。
“开门。”
“不要!”
“你看,门外绿意盎然,在这个小房间中就能见到这样的美景,不好吗?”
“不要!”
“发生了什么,和爸爸说。”
“别进来!我是罪人!请您宽恕我,宽恕我的罪。”
她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被束之高阁的百合花喃喃道。
“笨蛋!不过是吃了一个苹果。”
“可是,可是我以前吃了那么多,没办法救我了,爸爸,没人能救我。”
“亚当和夏娃眼睛变得明亮,能够像神明一样分别善和恶,这样不好吗?”
“或许好,可他们还是被赶出去了,夏娃要受到分娩的疼痛,亚当要非常辛苦才可以得到食物,最终还会死去。”
“这是希伯来的神话,是人们为了解决心中的问题寻到的答案。”
“所以说人类是被上帝用尘土吹出来的,我也是?”
“有位名为达尔文的人说人是古猿的进化,也有科学家说人类是由海里的生物进化而成。”
“哦,我还是想先听罪恶的问题。”
她很担心。
“伊甸园里有两棵树,吃了生命树上的果子可以长生不老,吃了死亡之树可以分辨善恶,也会带来死亡。蛇出于私心,颠倒事实,告诉人类死亡树上的果子能够使他们长生不老,自己却吃了生命树上的果子。”
“蛇好可怕!”
“它得到了惩罚,失去翅膀,从此要用肚子爬行。因此人类不可轻易相信别人,轻易被动摇,要用自己的思想判断面对的一切。”
“哦,人类已经得到了惩罚是不是?”
父亲在想孩子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是。”
“那我又可以吃苹果了?”
“多少都没问题。”
“太好啦!我最爱苹果了!”
“不是爸爸吗?”
“恩,我也爱爸爸,更爱爸爸。”
在那时保有儿童的天真浪漫,到现在还未消失。
不敢触碰死亡,在内心祈求这是梦。不再离家,不再和父亲闹脾气,会好好听话。又想到这是不是一个骗局,白衣女人是被雇来的演员,只要自己认错父亲就会突然睁开眼睛,笑着说她上当了。
这几年,他身体情况不大好,不得不承认自己已老,但又说身体虽不比年轻时,可还能再撑几十年。
“我还要看我的宝贝女儿长大。”
她出生的时候父亲已年过四十,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值豆蔻,父亲离去的时候她还未成年。
“我还没能看清世界,我还没能忘掉蛇给我带来的恐惧。”
八岁时真被人欺骗,被打昏带到荒郊野外,看着大群陌生的人讨论要将自己作为筹码,暴露在枪林弹雨之下,多少人死在眼前,最近的那一个鲜血染了她半边的蓝裙。她在黑夜里,在不曾停下的枪声中握住了父亲宽大手,掌心厚实。
“只要爸爸在,我就不怕。”
终究是失去了,上帝的庇护,随之伊甸园不存。
B.
城市的房屋是人类的庇护所。
有危险的时候不是习惯朝更里处跑去吗?在马路上骑脚踏车时听到身后的喇叭声,会朝更密集的地方骑过去吧。可是这样,真的可以逃离危险?不尽然。
月十分了解房屋的可怕之处,被改造的房子没有窗户,内部暴露在黑暗下,仿佛被死神盯着似的。
也是,一不留神就会引发什么机关。
她记起来一些,走在前面的人被子弹射中眼睛,后面的人退后一步腿就被夹断。只有她清楚不该往哪儿走,为什么呢?
啊,床上的小熊还在吗?染上去的颜色被洗掉了吗?阁楼上的书本又怎么样了?摇摇晃晃的玻璃窗碎了吗?
啊,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得加快脚步,为了赶快阻止狡啮慎。但只能由她一个人去,谁都不能知道她的秘密。
被火焰吞噬的一角很快就被发现,太糟糕了。她跑回房间,已经有人坐在床上,头发雪白的女孩,穿着浅蓝色的裙子。
“又失败了呢。”
“是啊,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