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怕是仅有一千余人的御林军,秋云山连先帝给的一万精兵都派去了前线和平阳侯的军队对阵,自己这后门却豁开老大。
“我们其实大可以悄无声息地摸到皇城脚下,可老爷便要我们大张旗鼓,你说是为什么?”司空敬看白醒时还是愁眉苦脸,又给他点了一点,“白将军,说说你的见解。”
白醒时想了想,“想要师出有名?毕竟推翻一位帝王,还要让百姓都信服,自是需要一个名头的,我们偷偷摸摸去,反而百姓们也会有疑虑。”
“这倒也是。”司空敬压低了些声音,凑近白醒时一些,“那白将军再想,秋云山是个什么样的人?”
“疯,疯子……?”白醒时道。
“老爷的意思,既是做给百姓看的,也是做给秋云山看的。他不走常路,我们自然也不走,偏要浩浩荡荡地让他知道,我们来讨伐他了,这才能逼得他做出反应。他一着急,不管是什么诡计,至少都给了我们一个突破的口子。”
司空敬长吁短叹起来,“老爷说和秋云山是兄弟,可这两个人眼下将这大梁搞得乌烟瘴气,战火绵延数年,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唯有一击制胜,才能换天下一个太平。”
白醒时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两,两个人?”
“难道不是?”司空敬好一番大不敬,说完了,又晃晃脑袋,“这番让老爷重新成了陛下,我自然是要辞官回乡了,到时候就去江南,买间宅院,寻个良人,安稳此生就够了。”
白醒时收了声,不接他的话了。
这司空敬又在想随清了。
他和司空敬不一样,他对大梁的感情太深了,定安候一手将他带出来,从生至死的使命便都是守护大梁。
往后若秋水山成了新帝,他自然是要去收复北境的,打跑蛮族,让北境恢复成当年定安候在时的模样。
每个人都各有所思,都对未来有了想象,眼下棋差一步,马上就要到都京了。
不管如何,都是背水一战,成则胜,不成则败,是死是活,都算是个交代。
休息一夜过后,大军再度起了程,众人走得较快,正午时分便到了先前选定好的安营地点。司空敬和白醒时指挥着众人安顿好,秋水山捧着个地图在一旁看着,许久未动。
他目光落在“都京”二字上,脑子里却想着的是秋云山会给他作什么幺蛾子。
离开都京太久了,踩着脚下的土地,他甚至觉得陌生了。
走的时候,他还有罗公公,还有妻妾子女在身边,可眼下,只剩个司空敬和白醒时了。
秋云山不论目的何在,至少在毁了他这一点上,算是干得漂亮。
所以,他那疯弟弟,还能干出什么来呢?
此题无解。
因为这么多年了,秋水山只发现了一件事,他看似与秋水山一同长大,可人心之间哪里只隔着肚皮啊,简直是万水千山难跨越。
他从来就不曾了解过秋云山。
司空敬看了眼在发呆的秋水山,转身去找来了跟队的军医,正是随宴那老师傅,赔着笑脸迎上去,“大夫,可否替我再去看看我们家老爷的腿?这一路上他都不让看,我怕他真瘸了。”
那老大夫还记着司空敬和随清在自己医馆里的事呢,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扭开了头,不愿搭理他。
老人家就是思想古板,接受不得人间真情。
司空敬自顾自想着,又上前说了几句好话,最后老大夫被他烦得不行,甩了甩手,“我这一路上都看着呢,你那老爷的腿,怕是往后只能如此,再无他法了。”
“唉。”司空敬也没辙了,“那罢了,瘸了就瘸了吧,我作为臣子,也算努力过了。多谢老大夫。”
老大夫:“……”
方才还演的情真意切,这会儿又原形毕露了。
就是只老狐狸。
老狐狸刚说完话,忽然有些骚动声传了过来,他回头一看,白醒时和一个副将用麻袋套了个什么人,正扛着过来了。
麻袋里的人像是害怕极了,不停地挣动着,司空敬正瞧着呢,结果白醒时像是不耐烦了,在那人身上砸了一下,那活物立马就安静了。
司空敬和老大夫两两对视一眼,前者赶紧解释道:“怕是坏人……我们其实不会如此对待俘虏的……”
老大夫又哼了一声,不满更甚,带着几个学徒起身去另一边了。
“得。”司空敬难做人,只好先处理正事,问白醒时,“这是何人?”
麻袋里的人听见了他的声音,看上去像是脑袋的地方动了一下。
白醒时把那家伙扔了下来,道:“巡逻时发现的,鬼鬼祟祟,总是往营地看,像是在找什么,我怕是探子,就抓了过来了。”
“探子?”司空敬指了指那麻袋,“先解开吧,让我看看。”
副将手脚利索地解开了麻袋,里面的人穿了身富贵不已的衣裳,又红又绿,面料上乘,就是上头有些脏污,手脚也都被绑了,嘴里塞了脏布,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脸。
司空敬一时之间没判断出来,有穿成这样的探子?
他还没说话呢,那所谓的探子看见了他,立马“呜呜呜”的喊了起来,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白醒时抬起手就要再来一拳,司空敬拉住他,将人推开一些,伸手拨开那人的头发,仔细盯着对方的眼睛和脸瞧了瞧。
他道:“没见过啊。”
那人眼睛瞪大了一些,又“呜呜呜”了起来,司空敬只好拿开他嘴里的脏布,那人的嘴一得了自由,立马就放肆嚎了起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