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陆羽桥像是变了许多,整个人看着都通透了,好像从前那个浑身挂满了烦恼的人真的消失了。
这个模样,让她更喜欢了。
陆羽桥看着天真简单的潭星,难得的对她说了句真心话,“潭星,我没有别的意思。往后,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活着,有你师父陪着,成为一个闻名的戏角。只是,别再惦记我了。”
潭星脸一红,眼也一红,“我……”
“你对我是真心的,我知道。”陆羽桥爽朗地笑笑,“只是眼下,我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对于我们之间,我也还没有想清楚,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要去做什么?”潭星吸了下鼻子,“还有,你说我们之间,我们之间如何了……”
“傻丫头。”陆羽桥在她额上轻轻弹了弹,“从前是我不对,向你道歉。往后我们就是干干净净的关系,没有那些阴谋阳谋,你开心地唱戏,我也该去找我想做的事了。”
潭星问他,“你说必须要做的,就是去找,找你想做的事么?”
陆羽桥想了想,“也算是吧,这个过程中,我应该会想明白的。”
潭星实在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大概是要等上许久了。
她打定了主意,抬头道:“那你去找吧。小桥哥哥,我会在丹枫堂等你来的。”
陆羽桥感觉自己真是白说了,又感觉再解释好像也不对。
他将着错就着错,点了头,“好啊。”
潭星便在泪光中露出个笑来,简单又美好。
临分别时,陆羽桥向潭星问了随师的事,从她嘴中问出了一个名字来。
随宴。
随师在京中找了许久,找到了从前随家园的旧址。
那里成了家怡红楼,随师在外头站了片刻,有些失神地走开了。
她在恼自己,恼自己见着这怡红楼的第一眼,就在想她要替随宴收回这块地,重新建一座随家园。
可随宴领她这份情么?
随师自嘲地低了头,往旁边的巷子里一拐,弯弯绕绕的,找到了一家酒馆子。
她记起随宴喝酒的模样,想了想,在靠窗边的地方坐下,抬手喊来伙计,要了几坛酒。
陆羽桥找到她的时候,随师眼神清醒,桌面上垒了七八个歪倒的酒坛子,她却还在毫无所觉地往肚子里灌酒。
“唉。”陆羽桥摇了摇头,走近去,伸手接过随师手中的酒坛子,凑近闻了一口,“这可是老窖,你竟喝不醉?”
随师微仰头,看着他,“嗯……喝不醉。”
陆羽桥便坐下,开了个玩笑,“你这酒量,也是随了你爹?”
随师浅浅看了他一眼,陆羽桥便敛了笑意,扬了下眉。
他拿过一个碗来,给自己倒了一碗。
烈酒下了肚,陆羽桥只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脸颊顷刻间红透了。
陆羽桥“嚯”了一声,“你真没事?我觉得肠子都被烧着了!”
随师不耐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烦他阴魂不散,掏出银子放在了桌上,起身就要走。
陆羽桥及时叫住她,“小师,你是不是,和你师父……”
随师顿住脚,“她怎么了?”
“潭星没和我说什么。”陆羽桥拍了拍自己的脸,“小师,我是自己猜出来的。猜出你心里有个又爱又恨的人,问潭星,只不过是确定这人是谁。”
又爱又恨?
随师觉得这个词有意思,扯了下唇角,回去坐着了,“你确定了,之后呢?”
“你喜欢她?”陆羽桥只觉得奇怪,“你怎么喜欢……”
他是见过随宴的。
就在随师被带走的那晚,他亲眼看见,那个人将随师推了出来。
那时候,他是想杀了她的。
随师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她们之间,已经不是一句爱或者恨能说清楚的了。
陆羽桥便问她,“那你们是怎样的?我好奇,你总要对我说清楚。”
随师像是发了会儿呆,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之后,她只说:“我和她,是只有一次机会的关系。”
酒劲泛了上来,陆羽桥眨眼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他脸色酡红着,问道:“机会?谁的机会?”
“在她手里的,”
随师轻声道:“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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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家中又回到了正轨上,随子堂便动身前往佘州学宫继续求学了。
只不过,这回走,随宴对他像是没什么期许了,“别气夫子,别跟同学打架,别乱花银子,好好做个人,明不明白?”
随子堂心里忽的发虚,“大姐,我,我是又有哪里没做好么?”
随宴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听见他问,一眼瞪了过去,“你何时做的好过?功名什么的,你不必有压力,咱们家不过是开戏园子的,读书人没几个,你能读便读,不能读就回来跑堂。”
随子堂差点给跪下去了,“我,大姐,我能读,能读……”
随宴淡淡点了点头,“那便去吧,好好听夫子的话。”
不知为何,从前随宴对自己有着殷殷期盼的时候,随子堂觉得有压力,不太痛快。后来他明白了,那是因为,随宴以为他是定安候的后人,对他要求高罢了。
可眼下,随宴发现自己是她亲弟弟,反倒随便了。
可随子堂胸中却涌出一股意气来,他大声道:“大姐,我一定会考上的,未来我还要去考状元,我要壮大咱们家!”
随宴还是那副模样,哄着他,“知道了,快滚吧你。”
随子堂走了没多久,司空弥也自讨没趣够了,提了包袱,给司空敬和随清留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