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那比死亡更可怕。
那一刻什么时候会来?
柯莎不知道,也不清楚「西格森先生」能坚持多久。只能一起与时间赛跑,尽力合作,少一些戒备与隐瞒。
信任有难度,违背一贯的行事风格,但她必须做。
以目前所知,可以判断印斯茅斯人与「深潜者」这种深入海底的代号必有关联。
柯莎掩去了脚链的存在,但已把虚影警告中阻碍她回家的「深潜者」变相透露出来。
不仅说起试探旅店夫妇后发现的疑点,还将分成两组的肖像画拿了出来。
“请看这两组画像,是部分我们见过的印斯茅斯人。您能看出什么?”
夏洛克接过。昨天与这些人短暂擦肩时没有对比感,眼下看到分成两组的画像,那条印斯茅斯人的20岁年龄线变得鲜明。
“奇怪。父母与孩子长得不像,反而是同一聚集地成年人之间的长相渐渐趋同。我从没听说人类族群有这种生长发育的规律。”
说着,他细看超20岁的那组肖像。
盯着画中人的眉眼,越看越觉得有点熟悉,是在哪里见过类似的骨相。
“人鱼!”
夏洛克脑中冒出了那座古怪的小镇教堂。
昨天下午,前前后后数了三遍,确定教堂建筑外部含人鱼元素666个——那个代表恶魔的数字。
他简述了昨天的发现,指着肖像画。
“教堂人鱼元素的造型多种多样,其中部分与这些印斯茅斯人的眉骨相似。”
换句话说,印斯茅斯人长到20岁,开始向人鱼的样子变化。
这种推论未免太荒谬。
柯莎脑中闪过灵光。
违背了人类遗传定律的骨相变化,是不是表明印斯茅斯人的身体有着非人基因片段?
夏洛克想到昨天的另一个疑点。
“昨天下午,我一共看到了69位印斯茅斯人。但没有一个人看起来超过三十五岁。这个镇子仿佛不存在老年人。”
正常人类都会老去,印斯茅斯镇的老人去哪里了?
夏洛克:“见不到老人,无非四种可能。人老了,但看起来还是青年;老人都死了;老人都离开了;老人都不能显于人前。”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很诡异。
此刻却能作为变相的证据,验证印斯茅斯人的身体脱离了正常人类范畴。
柯莎:“看来印斯茅斯人与「鱼腥味」进行交换,不只换来了巨额财富,还换来了长寿。
非人力量给那么多,祂能分文不取?作为渺小的人类在对方面前,恐怕只有一种利用价值。”
夏洛克明白,“印斯茅斯的当地人付出了身体。”
从印斯茅斯人诡异的长相变化,可以得出一个违背已有科学常识但又合乎逻辑的推论。
柯莎:“深海非人「鱼腥味」与陆地上的人类不存在生殖隔离。为了繁殖,它们在印斯茅斯上岸,与这里的人类结合,诞下后嗣,扩大种族。“
非人与人类结合的混血后代超过20岁之后,非人的基因开始变成显性。
柯莎知道19世纪没有「基因」的概念,她也没本事研究跨物种繁衍遗传学规律。
无法从更深的科学理论去解释印斯茅斯人超过20岁后,原本的人类基因会如何变化,是呈隐性了?或是被非人基因吞噬?
这些深奥的问题无法被解答。
夏洛克琢磨着教堂含量超标的人鱼元素。那种带着鱼腥味的诡异力量,其外形可能接近人鱼。
“就像是蝌蚪成长为青蛙。印斯茅斯与「鱼腥味」生下的后代,幼年期是普通人类。等到20岁,骨相开始人鱼化。但也不清楚深海非人为什么不在同族间繁育后代,海底发生了?”
夏洛克不指望找到所有答案。
可以肯定的是,小镇居民对私奔情侣的友善态度。就像是看着傻傻送上门的新鲜血液。
这会再琢磨水手们说过的话,曾经有好几对私奔的情侣到印斯茅斯定居,后来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语言的艺术也能成为语言的陷阱。
水手们从没说清那些情侣的具体情况,是不是分手后各自婚嫁,又到底是与谁度过余生。
再联想烟草店店主的父亲安德鲁。
夏洛克:“安德鲁娶了小镇姑娘生下了一个儿子,可原本与他一起私奔来的艾伦小姐病逝了。
在印斯茅斯,反抗「鱼腥味」,反抗当地人与祂交易的规矩,结局很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逃跑?能怎么逃?
出镇的陆路只有一条,山体滑坡说来就来。
走海路,等于自投罗网,冲向印斯茅斯诡异力量的源头。
一时间,房内气氛逼近凝固。
两人越清晰地推演出印斯茅斯的秘密,越深刻感知自身的弱小。
从开场,这就注定不是一场公平对决。
在非人的绝对力量面前,人类的智慧有时变得苍白无力。
柯莎不可能就此放弃。
“没到最后一秒就还有希望。「无梦」把我们弄到印斯茅斯,还让我们陷入昏睡状态躲避窥察,想来不是毫无意义的。”
夏洛克也相信有机可乘。
一定有方法封印或消除「鱼腥味」,而突破口就藏在印斯茅斯小镇。
现在是10:53,距离今晚被动昏睡还有8个多小时。
“看来接下去的八个小时决定了我们的命运。分头找吧,找出那个藏在小镇里的杀手锏。您先选地方。”
夏洛克从口袋取出昨天走遍小镇时画的印斯茅斯详细地图,递了出去。
“或许它能给您一些参考。我核对过了,没有路线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