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信你?”
谢显看着萧燚盯着自己的双眸,忽然有种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像虎,又像狼。
但只是须臾,仿佛萧燚自己意识到散发出了不该有的气息,所以主动把它收回去了。
但尽管如此,谢显仍不能将眼前人当普通女子看待。她坐在那里,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周围的人,她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见过鲜血,历过死亡。
“凭我是让三娘子免于此劫的人。”谢显将心中的惧掩饰的很好,唇边还挂着一丝笑。
见萧燚没说话,他又道:“三娘子不是蠢人,个中细节,就不用本王多说了吧。”
萧燚端坐于椅上,身姿笔直。她放在小几上的手轻敲着几案,面上并不见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
谢显觉得她的平静都是装的。
“钱玄同等三人是接了你的命令?”
“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是不忍心看见我大周失去三娘子这样的国之栋梁,更不愿意见一心报国的老王爷伤心。”谢显道,“小王虽不才,却惜才。”
“我算是什么栋梁。”萧燚自嘲道,“不过是一只笼中鸟罢了,殿下抬举。”
“今日虽是笼中鸟,来日却不一定。”
“廉王殿下觉得,我还有机会出这永安城吗?”
“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谢显道,“不过本王相信,事在人为。”
萧燚面上露出淡淡的笑,转瞬即逝:“那就借殿下吉言。”
“好说。”谢显道,“今夜这番谈话,希望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毕竟救下三娘子这件事,也只有本王知道。”
“官家,暂时也不知道。”谢显的神情意味深长。
“殿下的意思萧燚明白,放心。”
“哈哈哈哈。”谢显笑道,“能与三娘子这样的女中豪杰做朋友,本王荣幸之至。谨以茶代酒,敬三娘子。”
“不敢。”
……
萧燚亲自送谢显出门,随后与金甲铁衣一同返回。
“将军,廉王突然深夜前来,找将军什么事?”铁衣道,“咱们从前跟他没打过交道。”
“没什么。”萧燚只道,“那件事到此为止,不用继续查了。”
铁衣闻言惊讶:“可是还没查出真正的凶手是谁,怎么就……”
他被金甲斜了一眼,突然明白过来:“难道是廉王?”
金甲闻言朝天翻了个白眼。
“我……猜错了?”
“哎,你们等等我。”
……
深夜,铁衣靠在酿泉居门口,仰头张嘴打着哈欠,一只手快速落到脖子上,“啪”的一声,拍死了一只蚊子。
“这都快四更天了,还要继续守吗?”
金甲抱着手臂,闭着双目,沉默地点了点头。
铁衣也无怨言,只道:“我见将军情绪还好,而且距离上次发病已经一个多月了,期间没见她深夜出来找酒喝过,说不准已经好了呢。”
“希望吧。”金甲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里传出开门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趴到院门上仔细听。
萧燚每当深夜起来的时候总喜欢光着脚,所以脚步声并不容易捕捉。
二人紧贴着院门,不防备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他们差点儿跌进去。
“做什么呢?”萧燚的手还放在门边上,看着两人,问道。
两人立刻站直,铁衣道:“禀将军,金甲担心将军晚上睡不着,要找人说话,就拉我一起在这儿守着。”
“用不着。”萧燚抬脚跨过门槛,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回去睡吧。”
“将军,你伤还没好,不能饮酒。”金甲追上去,拦在萧燚前方。
“而且上次买的羊羔酒已经喝完了,我见将军身上有伤,便没有添置。”
萧燚看过来,金甲撇开视线看向别处。
“去备马。”
“将军要去哪儿?”
“备马。”语气中已经有不耐。
“是!”
金甲往马房走,铁衣跟上来,小声道:“这大半夜的,将军要去哪儿?”
“应该是鬼市。”金甲猜测道,“家里酒没了。”
“什么?她要去喝酒!”
“将军应该不会让我们跟。待会儿我将马牵到侧门外面,你直接去郡主府,告诉安宁郡主将军去鬼市了。”金甲罕见地说了一长句话,“劳烦她劝劝将军,别让她喝酒。”
“这个时间去郡主府,会被打出来吧?”铁衣虽如此说着,却认同金甲的说法,跟着他一起快步往马房来。
一边走一边念叨:“不过这鬼市子本来就是安宁郡主带咱们将军去的,现在将军要去喝酒,想来也只有她能劝解一二了。这永安城就跟咱们八字不合,住久了人都能被折磨成鬼。”
……
青儿拿到消息回到郡主府附近,在巷子口听到了有马蹄声在靠近。她出于好奇,便躲在枝叶茂密的槐树上往下看。
只见骑马之人身姿娴熟,显然是坐惯了马背的。对方越来越近,青儿却觉得越来越眼熟。
铁衣?
看着骑马人从自己前方经过,去的方向正好是郡主府大门,青儿越发相信自己没看错。
她不做耽搁,从树上飞身而起,踩着屋脊与墙头,几个起落,便回到了醉翁园。
“姑娘,我刚才碰到那个傻大个了。”青儿将带回来的消息说完,接着说遇到铁衣的事情,“看方向是朝咱们这里来的。”
安盈若疑惑,这个时间铁衣怎么会过来?难道是萧燚出了什么事?
“你先换衣裳吧,我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