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娘闻言嗤笑出声,道:“他吃的是不算很多,但是吃酒之前我明明提醒过他,酿酒的法子是一位故人秘传与我的,酿出的酒吃着不烈,下肚之后却极其醉人。我多次劝他不要多吃,是他不听,非要证明自己千杯不醉。”
“结果吃醉了,大睡不醒。刚好碰到兵乱,耽误了公务。这难道是我酿酒人的错吗?”
木良江平静地听完,再问道:“腊月十四,是你的生辰吗?”
怜娘回避她的视线。
“我明明记得,你的生辰在秋日,重阳过后。”他们自幼相识,有过婚约,换过庚帖。
“你说的,是李云令的生辰。”怜娘重新与木良江对视,轻声道,“我是怜娘。怜娘的生辰就是腊月十四,若是大人不信,大可派人去贾楼询问,上至掌柜下至跑堂、妓子,都知道我哪一天庆生。”
木良江心中一痛。
“你与萧三娘子是如何相识的?她怎么知道杨文德在你那里?”
“大人说的是那日闯进我房中寻人的女子吧,她并非我的友人,只是贾楼的常客。”怜娘道,“杨指挥近半年来时常光顾,常来贾楼的人都知道他是我的,入,幕,之,宾。”
第40章 贾楼
“将军,刑部的木大人来了。”
“不见。”
铁衣顿了顿,接着道:“他说他是来查案的,廉王谋反一案,有些疑问询问将军。”
这次房内没什么动静,铁衣回头看金甲,小声道:“说了不会见的。”
然而话音刚落,背后传来开门声。
“将军?”
“人呢?”
“在前厅。”金甲道。
铁衣愣了一瞬,被金甲拍了一巴掌才抓紧跟上。
“木大人。”
“下官见过殿下。”木良江起身,按照品级向萧燚行礼。
“不必多礼,坐吧。”
“谢殿下。”木良江落座之后,开门见山道,“下官冒昧前来,是为了廉王谋反一案,有些疑问需要同殿下求证。”
“你说。”
“刑部昨日从贾楼带走一名有涉案嫌疑之人,名叫怜娘,殿下可认得?”
“知道,但不熟。”
“据她所说,殿下是贾楼的常客?”
“这是我的私事,也与案子相关?”
萧燚一进门就冷冷的,此时又表现出不悦,跟着木良江一同前来的刑部小吏本就紧张,现在更是连喘气的声音都下意识低下来。
木良江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萧燚的不悦,继续道:“确实是与案件相关下官才会询问,并无冒犯之意,望殿下不要多心。”
厅内静了静。
片刻后,萧燚终于开口:“是。”
小吏连忙记下。
“宫变当日,殿下能迅速调集侍卫马军司的兵马进城支援,是凭借从杨文德处拿到的腰牌。”木良江接着问道:“殿下是如何知道杨文德在怜娘房中的?”
“宫变前一日我去贾楼吃酒,碰巧得知杨文德在怜娘房中给她庆生。”
“去贾楼,殿下是独自一人还是……”
“此事与案件无关,恕我无可奉告。”
“啪。”小吏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
忙一边请罪一边去捡。
“既然涉及殿下隐私,下官便不问了。”木良江算是退了一步,小吏心里松了口气。
木良江不论官职高低,只凭出身,这朝里就鲜少有能让他惧怕的人。但是他们怕啊,尤其是在萧燚刚刚带兵平了宫变之后。
市井传言她当日乘白驹握长矛,奔驰间十余叛军人头就滚落在地。殿前司的叛军原本耀武扬威,见了她便纷纷缴械投降,连抵抗都不敢。
那是实打实的杀神!
木良江又问了几件与案子相关之事,便告辞离开了。
金甲去送人。
萧燚从前厅出来:“铁衣。”
“在,将军。”
“替我跑一趟。”
“去哪儿?”
“……算了。”
她根本用不着她来提醒,何必多此一举。
铁衣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看着自家将军离开的背影:“怎么又不高兴了?”
……
“大人,咱们不回去吗?”
小吏见马车离开镇南王府之后并未原路返回,不禁疑惑。
“不回。”木良江闭目靠在车厢壁上,抬手捏着额角,“顺路去一趟侍卫步军司。”
小吏看他疲惫的模样,本想劝他先休息,毕竟案子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查完的。但是又想起木良江平时说一不二的作风,思虑片刻,还是决定不多嘴了。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多做事少说话才是正理。
侍卫步军司的办差地跟镇南王府有些距离,马车摇摇晃晃大半个时辰才到。
车夫勒停马匹的同时,木良江闭了一路的双眼也睁开了。虽然眼下的乌青明显,但双目中已经一片清明,不见疲色,一如往日镇定从容。
赵仓父子的品阶都比现在的木良江要高,但得知他过来,赵丙亲自出来将人迎了进去。
“木大人来此,是为了逆王谋反一案?”
“正是,有些细节需要同两位大人了解清楚。”
“父亲已经在内堂等候,请。”
木良江随着赵丙来到内堂,早有差役将茶奉上。赵仓身穿官袍坐在上首,面带笑容同木良江说话。
他是武将出身,年轻时身材魁梧。泰和元年接管三衙之一的侍卫步军司,便成了京官,未再出过永安城。十年远离沙场的优渥生活让他的身体明显发福,肚腹滚圆,坐在宽敞的圈椅上能做到严丝合缝。
“下官有些疑问,廉王命令殿前司将四方宫门关闭之后,指挥使几乎是立即便调集兵马围城营救。能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起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