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他……”木良清忽然大悲,用帕子掩住半张脸,一时之间哭得难以发声。身边的王嬷嬷并一名宫娥一起搀扶左右,才得以继续站立。
官员们见此情况纷纷着急起来,却又不敢催。
此时喜云抹了把眼泪,出声道:“海相,各位大人,贵妃娘娘伤心过度,奴婢来说吧。”
“你来说。”海山青道,“昨夜垂拱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禀海相,昨夜白日贵妃娘娘陪了陛下一整日,晚间时分皇后娘娘来接替。”喜云道,“但是刚到垂拱殿不久,皇后娘娘就突然晕了过去。贵妃娘娘忙命人将皇后娘娘送回宫中,请太医诊治。”
“让你说陛下,怎么说到皇后身上了?”急性子的丁坤打断道,“说陛下。”
得了海山青一个白眼,他才怯怯地住了口。
海山青对喜云道:“你接着说,越详细越好。”
“是。”喜云接着道,“陛下自从大病一场之后,身边便不喜留人。所以皇后娘娘走了以后,垂拱殿内便只剩下贵妃娘娘与奴婢在内殿侍奉,王嬷嬷候在外殿。”
“下头的人送了药过来,贵妃娘娘便亲自服侍陛下喝药。谁知喂着喂着,陛下忽然呛出一口,然后就能开口说话了。”
“你说什么?”
“陛下开口说话了了?”
“说了什么?”
一时间群臣蜂拥上前,把喜云团团围住。
“陛下……陛下叫奴婢拿丹药给他。”喜云道。
“什么?!”
“那妖道配的丹药?”
“陛下为何要你给他拿丹药?”
“陛下说他骤然失去行动能力,是丹药起效的一个过程。”喜云道,“是咱们错怪了天师。”
“简直荒唐!”
“荒唐透顶!”
见群情激奋,喜云缩着脖子往后退,一句不敢多说了。
“然后呢?”海山青拉住他,激动地说,“陛下还说了什么?”
“然后……”喜云看向木良清。
“本宫怕了那药,劝陛下不要吃。”木良清啜泣着说道,“可是陛下不听,非要服用。”
她哭势刚止,说到此处,泪又决堤。
“陛下盛怒,贵妃娘娘与奴婢皆不敢违背圣意。”喜云接着道,“于是……”
“于是你就给陛下吃了那丹药?”丁坤怒问道。
“奴婢该死!”喜云猛地一抖,跪在了地上。
“也不能怪他。”木良清道,“陛下的命令,谁敢违抗?抗旨乃是死罪。”
“所以陛下暴毙,也是因那丹药?”木嵩终于开口。
木良清点头,道:“服下丹药后不久,陛下全身就开始发红发烫,眼睛鼻子都开始流血,吓人极了。本宫命人去叫太医,但是没等太医来到,陛下就……”
于林甫痛拍大腿,哭道:“妖道误国啊!”
“如此祸国之人,就不该引荐给陛下!”丁坤骤然反应过来,丹元子当初是经过木嵩的引荐,才去到的泰和帝身旁。
“事已至此,再纠缠已经过去之事并无用处。”谭万年见势不对,开口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是赶紧确立储君,使国务顺畅。”
“谭尚书所言有理。”刑部尚书接话道,“若叫北真得知陛下驾崩,边关必有大乱,要赶紧确立新君稳住朝局才是。”
“若非妖道入宫蛊惑陛下,献上妖女毒丸,陛下正当盛年,怎么忽然驾崩。”丁坤扯住不放,“木相,若下官没有记错,当初是您将丹元子引荐入宫的吧?”
木嵩闻言并未给出回应,连看都未看丁坤一眼,而是转身看向海山青:“海相。”
二人无声对视,周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静下来。
片刻后,海山青道:“当务之急,确实是要确立新君。”
海山青发话,主战一派的人心中纵有诸多不解,也只好闭嘴。
于是朝堂上讨论的中心便转移到新君一事上。
“敢问贵妃。”木嵩道,“陛下临终之际,可曾提到储君人选一事?”
在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木良清缓缓点头,道:“陛下临行前曾亲口说出储君人选。”
“是谁?”木嵩问道。
“等等。”海山青却打断道。
“海相要说什么?”木嵩问。
“敢问贵妃,陛下是只说了一个名字,还是明确说出要将皇位传与此人?”海山青道,“还有,当时除了娘娘,还有谁在场?”
“除了本宫,还有喜云公公与服侍本宫的王嬷嬷。”木良清道,“陛下自知大限,交代本宫时,明确说了是要将皇位传与此人。”
木良清正要说时,海山青再次出言打断,道:“既是陛下遗言,涉及新君,皇后娘娘身为中宫之主,应当见证。”
“海相这是何意?”谭万年道,“难道怀疑贵妃娘娘说假话不成?”
“礼法罢了,谭尚书想多了。”
此时木良清开口道:“应当的。”
“来人,去请皇后娘娘。”
……
赵皇后出现在众人面前,形容比之木良清更加悲伤和憔悴。
众人行礼过后,由海山青出面问道:“臣有一问,贵妃娘娘言昨夜皇后娘娘曾到过垂拱殿,后又因身体有恙不得不先行离开,此事可真?”
“海相。”木嵩沉声道,“你身为臣子,无端怀疑贵妃,此举合乎礼法吗?”
“大礼不辞小让,臣以为贵妃娘娘胸怀宽广,自不会与臣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海山青道,“且臣此举,是为了让大家信服,亦是为贵妃娘娘着想。”
木嵩面对如此无赖的做派气得面色发红,但终究是好涵养占了上风,让他保持了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