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谢昱闻言惊讶又疑惑,“怎么忽然病了?”
“前夜着了凉,回来就病倒了。”木良清道,“那孩子身体弱,她自己也不知道爱惜。”
正说着,青儿过来了。先用明显有些生疏的礼仪跟谢昱和木良清见了礼,然后道:“姑娘知道陛下来了,她风寒未愈不能出门,所以请您进去。”
谢昱跟着青儿一同来到木良漪就寝的偏殿,青儿放了谢昱进去,喜云则被拦在了门外。
他也不恼,还和善地对青儿笑了笑:“奴婢叫喜云,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秦青。”
“秦姑娘。”喜云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支不知何时准备好的青玉镯,“这小玩意儿,还望秦姑娘能入眼。”
青儿瞅了眼镯子,再看向喜云,道:“难怪姑娘说你是顶聪明的人。”
“郡主过奖了。”
“不过我不喜欢这些,你收回去吧。”青儿道。
喜云没想到会被拒绝,而且还如此直白,他微愣了一下,从容不迫地将镯子收了回去,继续笑着问道:“那姑娘喜欢什么,那天碰见了,给您带回来。”
“我想要什么自会同姑娘说,喜云公公侍候好陛下就行。”
“是,是,秦姑娘说的是。”喜云仍笑着,心中却对于之前的猜测更加确定了几分,安宁郡主绝非传闻中那个样子,皇位更替背后的真相,或许远超他的所见所想。
“陛下别进来了,免得沾了病气。”谢昱走至屏风前时,听见木良漪如此说。她声音微哑,说话间还十分克制地咳了两声,看来当真是病了。
谢昱未再上前,看了眼屏风前明显是为他准备的椅子,掀袍坐了上去。
这一坐,又让他想起当初在贾楼与木良漪初见时的场景。那时听她说她要扶他登上帝位,而她要做大周的皇后,他还觉得她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然而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她真的做到了。
“朝堂上情况如何?”木良漪问,“站出来反对的都有谁?”
“你应该问没有反对的有谁。”谢昱道,“除非你想考考朕的记忆力,让朕当着你的面把文武百官的名字背一遍。”
“看来反对的人不少。”
“那你还真的乐观了。”谢昱道,“整个朝堂除了朕,就没有不反对的。”
谢昱刚说完,觉得口渴,正四处寻茶水,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压抑的,急促的咳嗽声。
“你……病的很严重?”
“无碍,过几天就好了。”木良漪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将呼吸调整平稳之后才继续出声道,“领头反对的是谁?”
“御史大夫郭怀礼,还有……”他想了想,没把齐辙的名字说出来,“还有台谏两院的所有言官。”
“二位大相公呢?”
“他们?”谢昱道,“倒是没有带头表态,只是跟着附议了。”
“不过谏言本就是言官的事,有御史台跟谏院在,不需要左右二相亲自出面。”
况且那两个都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要做什么向来都是推别人出去,反正各自手底下有一大波替他们发言的人。
“此局,你也有法子解?”没听见木良漪接话,也没找到茶水,谢昱舔了舔干涩的唇,忍不住问道。
“既然是局,就自有解法。”木良漪道,“我需要同木相见一面,陛下可否替我安排?”
谢昱静默片刻,道:“你想把他拉到你的阵营里?”
“我姓木,他也姓木,本就是一家人。”
闻言,谢显恍然大悟——是啊,木良漪是木嵩的亲侄女,她要是当了皇后,对木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为什么要反对?
按照常理来说,木嵩该鼎力支持才对。
不过……木家的女儿,还真不能简单地用常理去判断。
“木相会信你?”谢昱道,“他向来可是主和不主站的。”
只凭这一点,他们俩就根本不是一路人。
“信或不信,见了之后才知道。”木良漪说一会儿话便要咳两声,歇好之后接着道,“陛下替我安排就是。”
“这个好说,届时我将他召到宸元殿,你过来便是。”谢昱道,“只是,你现在能见人?”
“现在不是正在跟陛下说话吗?”
“那行。”谢昱站起来,“今日还是明日?”
“陛下稍安勿躁。”木良漪道,“还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谢昱嗓子都干了,但闻言只能继续坐下,听她说。
“何事?”
“我可能要为陛下纳一位美人进来。”
“哦,那就……什么?”谢昱屁股还没挨到椅子,又蹭地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激动之下,他直接绕过屏风来到了木良漪面前。
木良漪身穿半旧夹袄,在堆着厚褥的软榻上坐着,手里抱着手炉,榻边还搁着炭盆。她乌发轻绾,妆粉未施,一副柔弱可欺的可怜样,跟她行事做派简直判若两人。
饶是知晓她是个什么人,看见她这样的姿态,谢昱竟不自觉把声音放低了一半:“你在开什么玩笑。”
“并未同陛下玩笑。”木良漪道,“现任御史大夫郭怀礼与齐老太傅不同,他看似一身傲骨,实则极重名利,只要利益足够,就一定能打动他。”
“据我所知,三姐姐入宫那年,与她一同待选的就有刚刚从地方升入京都的郭怀礼的长女。不过郭氏女最后落选了,后来嫁给韩国公世子成了世子夫人。”
“你说的这些,跟朕有什么关系?”
“郭守礼家中还有一位小女儿。”木良漪道,“年方二八,生得花容月貌,正在家中待嫁。陛下后宫无人,我想郭大人应当很乐意将小女儿送入宫中为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