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互诉了一番衷情,怜娘才慢慢收住泪水。
“兄长,这么多年你都去哪里了?”她问道,“几年前我便在托人在工作寻过你,但看了画像之后,才发现那人根本不是你,只是名字相同罢了。”
“我不死心,又费尽心思去查了那人的底细,后来发现他是顶替别人入的宫。我猜测那人是你,又惊又喜,就接着查下去。”说到这里,她委屈极了,眼看又要落下泪来,“可是却查到你死了。”
“傻姑娘,莫哭了,我如今不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吗?”布衣书生道,“当年有人替我入宫,我便用他的身份逃过一劫。半年之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又炸死,抛掉那人的身份换了另一个名字。我在永安城外三十里处开了一间书塾,这么多年一直靠教书为生。”
“难怪我寻不到你。”怜娘道,“兄长没事就好,不论以什么样的身份,你活着就好。”
“兄长是如何找到我的?”她问,“因为我去永安府击鼓鸣冤吗?”
布衣书生点点头,目光却有些躲闪。
“这么多年,兄长是否已经成家了?”怜娘心中欢喜,便问道,“若是已经有了嫂嫂与侄儿或侄女,我当去看望才对。”
“不过眼下还不行,兄长也不要暴露身份。等我将事情做完,咱们兄妹再相认。”
“兄长来时可用了午膳?若是没用过,我叫……”
“阿令。”布衣书生打断怜娘的话。
“你想说什么,兄长?”
布衣书生欲言又止,不敢直视怜娘。
怜娘察觉到异常,慢慢松开了布衣书生,道:“兄长,坐下说吧。”
布衣书生在椅上坐下,踌躇片刻之后,终于开口道:“阿令,你可知当初我是如何得以脱身的?”
“可是有高人相助?”
“是。”木良江道,“暗中助我脱身之人,便是乐时。”
怜娘惊讶。
泰和三年,木乐时尚未及冠,也未入仕。
“乐时当初瞒着所有人,按照联络了黑市,找到了愿意代替我入宫的人。”布衣书生道,“后来再次改换身份,隐姓埋名到城外开书塾,也是他在助我。”
听布衣书生如此说,怜娘的面色却渐渐冷下来:“兄长今日出现在这里,是木乐时叫你来的?”
“阿令,你别误会。”
“兄长尚未说明来意,我误会什么?”
布衣书生有些尴尬。
“所以,兄长今日来见我,是只是为了与我相认,还是另有目的?”怜娘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些疏离。
“阿令……”布衣书生道,“我……”
“乐时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他道,“我不能不念他的恩情。”
“哼。”怜娘冷笑。
“那么兄长想让我怎么做呢?”她问道。
见她如此反应,布衣书生脸色逐渐变红,局促道:“我……”
怜娘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出答案。
但却知道了答案。
她眸中最后一丝温情也尽数散去,道:“兄长不便说,那我替你说吧。”
“你想叫我停止状告木嵩,对吗?”
第83章 皇帝
“你是我的兄长,木乐时救你于水火,我感念于他。”怜娘道,“他同木嵩是父子,他想要救自己的父亲,所以让你出面劝说我,亦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但是。”她盯着布衣书生,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兄长,你是否忘了当初满门之祸从何来?父亲惨死狱中,母亲,我,小妹还有姨娘全都被贬入贱籍,发配到地方教坊。母亲不堪受辱,在狱中便绝食而亡故。小妹在发配的途中染了风寒,我求遍所有人,却无人肯施舍一副药。刚入越州,我就亲眼看着她在姨娘怀里咽了气。姨娘难以承受丧女之痛,当天夜里投河而死。”
“兄长,我血浓于水的兄长。你要报恩,我不拦你。但你告诉我,这些仇,又该怎么算?”
布衣书生无言。
见他如此反应,怜娘眼中染上怒意,声调也骤然提高:“你并非不知当初我们一家是被何人害的家破人亡,但如今却要劝我放弃报仇,李子临,你凭什么敢这么做!”
“阿令,你别激动……”
“滚开!”怜娘一把推开她,“我李云令没有你这样是非不分自私自利懦弱无能的兄长,你不配。”
布衣书生脸色难看,似怒未怒,他从椅上起身,看着榻上虚弱又强势的怜娘,道:“你骂我也好,恨我也罢,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以你我的力量,想要同木家抗衡,如同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全完是自不量力。阿令,你清醒一些好吗?我们能拥有如今的生活不容易,为何不懂得珍惜呢?”
“哈哈哈。”怜娘含泪大笑,笑完又冷眼看向布衣书生,道,“我的兄长李子临已经死在了泰和三年,你今日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我今日就当没见过你,你走吧。”
……
怜娘敲响永安府衙鸣冤鼓半个月之后,虽然案子看似没了后续,但百姓讨论它的热情却却不降反增,随之种种猜测也开始甚嚣尘上。
永安府尹看着这越闹越大的态势,直觉告诉他此时恐怕不能善了。从而他越发庆幸,幸好这案子递交给了大理寺,而没有叫他来管。若真是落在他手里,仕途什么都是小事,老命能不能保住都要另说。
这日清晨他忽然想吃府衙东侧那家包子铺的肉包子,所以一早便乘着小轿出了门,路过包子店时命随身的小厮去给他买包子。
包子铺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小厮颇费了一些时间才将包子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