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频繁出入勤政殿,她多少了解一点龙椅上那位的性情——君王阴晴不定,心思深沉,擅于猜忌。
她很清楚陛下不会无缘无故放她出掖幽庭。一定是有人从中起了作用。除了季书闲,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为了救她,他究竟和陛下达成了什么交易?
温家这个局就是陛下专门为季书闲设的。他必然是牺牲了什么,陛下才肯放她出掖幽庭。
当时不回来营救他们一家,如今全家只剩下她一人,他又何必伸手?亡羊补牢吗?
温月想不通。
“阿月,你怎么不高兴?”察觉到温月的情绪,杜雨莹有些不解。
温月虚弱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能出掖幽庭。”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早就说了你命中自带贵人,肯定是哪个贵人救你出去的。管他是谁,能出去就行,总好过在掖幽庭困一辈子。阿月,你能出去我真高兴。你跟我不一样,你是干大事的人,不该困在这里。”
杜雨莹将温月推进屋子,“快收拾收拾包袱离开吧。这个鬼地方越早离开越好,以后再也不要进来了。”
温月没什么东西,她进掖幽庭时两手空空,离开时同样两手空空,横竖也就几件粗布衣裳。
收拾好包袱,杜雨莹送温月出门。
“阿月,你出宫以后还有亲戚朋友能投靠吗?”
温月摇摇头,“没了。”
温家上下只留她一人,树倒猢狲散,父母的那些亲戚朋友躲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收留她。
“那你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她就厚着脸皮去投靠裕王爷。
“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活着总有办法解决。”
谁说不是呢!再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往后的每一天于温月而言都是新生。
眼瞧着宫门便到了,杜雨莹叮嘱道:“阿月,出宫以后你垮个火盆,拿柚子叶泡个澡,祛祛晦气。”
温月心想:也得她有那个条件才行啊!
隔着古旧掉漆的宫门,杜雨莹立在宫门口,含泪道:“阿月,那边我过不去,就不送你了,余下的路你自己好好走。”
为防止罪奴出逃,掖幽庭有专门的侍卫把守宫门。此刻两个门神正威严地立着,一脸凶相。
这扇门隔开了两边,门内是地狱,门外是天堂。
“嗯,你也是。”温月眼里闪着泪花儿,哽咽低语:“雨莹,照顾好自己。”
杜雨莹握了握拳头,“加油阿月,我们还会再见的。”
一定会的!
温月在心里暗暗发誓:雨莹,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
拖着一身鞭伤,温月走得极慢。稍稍一牵扯到伤口,她就疼得龇牙咧嘴。
虽然昨日杜雨莹早已替自己上过药,但那只是劣等的创伤药,起不了多少药效。今天一整天她全身都疼得厉害。
加之又劳作一天,伤情似乎又加重了。
宫道绵延,温月踏过积雪,一路出了皇宫。
她就像是一棵老树,整个人凝结了一层白色的薄薄霜气,任由风雪侵蚀,稀薄飘摇。
天色已晚,宫门口亮起了火把,阴影摇摇晃晃,一道接一道。
恹恹火光照亮角落里的一辆马车,车上跳下一个黑衣少年,狂奔至温月跟前,一把将她抱住,“阿月姐姐,你可算出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温月:“……”
第3章 “你嫁于本王,入皇室宗籍。”
凛月(003)
骤然一道猛力,温月一阵踉跄,双脚根本站不稳,险些被来人整个扑倒在地。
肩背上的鞭伤受了外力,疼痛翻倍,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揍死对方。
哪个杀千刀这么不长眼,转挑她伤口处撞?
温月定睛细看,看清少年隐在火光下清秀稚气的小脸,即刻惊讶万分,“长青,你怎么来了?”
见到裴长青她才敢真正确定救她出掖幽庭的果然是季书闲。
裴长青眉飞色舞,“当然是接你回家啦!”
“回家?”短短半年,温月对“回家”这个词已然无比陌生,读出时唇舌艰涩,咬字含糊。
她还有家吗?
裴长青:“王爷说以后裕王府就是你的家。”
“阿月姐姐,快上车!”他激动地将温月架上马车,朝车夫老丁说:“丁老头,赶紧回府,王爷还在等着。”
老丁牵紧缰绳,“坐稳了!”
“驾!”骏马奔驰,车轮子滚滚向前。
马车晃晃悠悠驶去了长兴街,最终在一座恢弘气派的宅子前停下。
裕王府温月并不陌生,小时候父亲便时常带她入府拜访。两个棋迷一碰面就开始切磋棋艺。她一个小孩子便四处在府里寻乐子。这座宅子里的角角落落她都钻过好多遍。
只不过后面她年长了,不便时常外出,裕王府就来得少了。
倒是没想到如今再来时会是这副光景。父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