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放开了一些,浓云尽散。
稀疏天光下,年轻的男子负手而立,眉目温淡,五官精致耐看,绛红朝服被料峭春风吹得猎猎作响。
乍一眼望去还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文雅清俊至极。就这副形象,哪家怀春的少女见了会不动心。
可惜季语嫣早就对她五皇叔的逆天容颜免疫了。
并未如愿见到好友,嘉宁公主的脸光速垮掉,别提多失落了。
她拧起眉毛不悦地问:“五皇叔,怎么是您来了,阿月呢?”
小侄女的反应季书闲尽收眼底,没好气地说:“语嫣,你就这么不待见你五皇叔?见到是我便如此失望?”
季语嫣直言不讳,“您又不是阿月,我盼着阿月来呢!”
季书闲:“……”
她忙不迭逮住季书闲问:“阿月呢?她怎么还没来?”
少女漂亮灵动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要怪就怪季语嫣被陛下和皇后娘娘保护得太好,实在太过单纯无知。她从不识人心险恶,更不知朝局诡谲。外界一切险恶阴暗的事情都不会传到她的耳中。
小侄女到现在还傻傻的以为温家惨案真是由温长河贪墨陇西赈灾款所致。
她也丝毫未曾察觉阿月对她的刻意疏远,还当她们是过去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的密友。只想时时刻刻能见着阿月。
然而阿月那个可怜的孩子如今却是满心纠结无奈,不知该如何面对季语嫣。
阿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怕伤了语嫣的心。可要她心无芥蒂同语嫣相处,她又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毕竟温家全府一百多条人命,说是人间炼狱都不为过。历历在目,一日都不敢忘。
阿月不好当坏人,那么这个坏人就只能由他季书闲来当了。
季书闲语重心长道:“语嫣,今时不同往日,阿月她出阁了。女子出阁同过去在闺中是大不相同的。她不可能时时陪着你的。”
季语嫣一听这话,当即撅起小嘴,一脸的不高兴。哼哼唧唧道:“我又没要求阿月时时刻刻陪着我,我只是偶尔才让她进宫陪我说说话,解解闷。阿月同我那么好,她肯定是愿意进宫陪我的。一定是五皇叔你霸着阿月,不让她进宫。”
“没错,的确是本王离不开阿月。”季书闲倒是承认得坦坦荡荡,“本王新婚燕尔,自然想多同阿月亲近亲近。你这小丫头也忒没点眼力劲,总来跟本王抢王妃,本王能高兴?”
季语嫣:“……”
季语嫣被这一连串的话都炸懵了。这是她那清心寡欲的五皇叔能说出来的话?她没听错?
这些年甭管陛下和太后怎么催,季书闲都不为所动。世人都道他清心寡欲,对女人无感。没想到有朝一日成了亲,却直接变了性子,张口闭口都是王妃,这还是季书闲么?
不等季语嫣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季书闲继续语出惊人,“语嫣你也及笄了,要真这么无聊的话,就让陛下给你择婿,有了驸马陪你,也省得天天惦记本王的王妃。”
季语嫣:“……”
到底是还未出阁的姑娘,哪怕贵为公主,听到“择婿”,“驸马”这类的词还是会忍不住闹红了脸。
季语嫣愣在原地,耳根通红,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五皇叔你真小气!”
她不就是让阿月进宫陪她半天么?至于这样兴师动众跑来芳华宫向她问罪么?
季书闲坦言:“在阿月这里,本王确实小气。”
季语嫣:“……”
这一刻季语嫣才真切地觉得她的挚友真的已经被五皇叔抢走了。她和阿月再也不属于彼此了。阿月已经属于她五皇叔了。
她整个人仿佛被人拎进醋坛子里泡了许久,心中直泛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种感受比孩提时代被人抢走了心爱的玩具还难受。
她委屈坏了,要不是碍于季书闲在场,她都能一个人哭得昏天黑地。
她还想对季书闲破口大骂,谁叫他抢了她的好朋友。
可是季书闲是她的五皇叔,是长辈,她不能对他恶语相向。
她只能狠狠地瞪着他,一双眼睛大如铜铃,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满和愤怒。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她早就将他千刀万剐了。
就在此时,温凛月马不停蹄地跑到了芳华宫。
隔着漆红宫门,远远瞧见季书闲和季语嫣面对面站着,气氛似乎不大对劲儿。
她嗅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味。
走近了才发现何止剑拔弩* 张,分明充满了火药味。
季语嫣咬牙切齿,都快在季书闲身上盯出窟窿来了。
什么情况?
她错过了什么重量级场合吗?
温凛月一头雾水。
这二位吵架了吗?
不应该啊!侄女和皇叔应该吵不起来吧?
温凛月在季书闲身侧站定,悄悄扯了扯季书闲的朝服衣角,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