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义不容辞,照顾她,庇护于她,这也是职责所在。阿月于他而言,不仅仅只是故友之女,更是他的责任和义务。
温凛月坐得板正,目光错落于季书闲温淡的眉眼间,似想起什么来,不紧不慢道:“王爷你知道吗?萧疏领着禁军搜查温家,那日父亲便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他被抓走前,一直叮嘱我别怕,让我去找你,你一定会护我周全的。”
时隔半年,这是两人第一次提及这些。过往鲜血淋漓,太过惨痛,他们都轻易不敢触碰。
午夜梦回,温凛月时常从噩梦中惊醒,满脑子都是父亲被抓那日的情形,他的叮嘱言犹在耳。父亲和季书闲十多年挚友,情谊深厚,他对季书闲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父亲将自己托付给了季书闲,哪怕对方当时身在北境,对京城这场劫难还一无所知。
听温凛月提及这些,季书闲眸色一暗,不由怔了怔。
“父亲那么聪明,他怎么猜不到这是陛下专门为你设的局,而他身为你的至交好友,恰恰成为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他和整个温家都是牺牲品。他被禁军抓走时,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对自己的结局早有预料,可以说他是坦然赴死。我想他定不会怪你,他只会恨你为何生在皇家,你这样的人本该恣意妄为,潇洒一生,而不该像现在这样被困京城。”
温凛月细白的手指轻轻拂过衣裙上繁复的花纹,感受到轻微的摩擦感。她停顿一瞬,继续道:“王爷,父亲不会怪你,我更不会怪你。这件事从头至尾错不在你,你只是错生在帝王家,人命如草芥,谈何手足亲情。所以你不必自责,更不必愧疚,你已经倾尽全力做到最好了。父亲将我托付于你,可我到底不是你的责任,若是他日你与陛下兵戎相见,你不必顾忌我,尽管放手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父亲之死,温家血流成河,这件事太大了,不仅温凛月一辈子走不出来,季书闲同样过不去,这是两人心中永远的痛。
然而该面对还是要面对,谁也逃不掉。人生在世,痛苦在所难免。离开的人到底是离开了,活着的人生活还得继续。唯有带着痛苦前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阿月,本王同陛下之间的账,本王自会去找陛下算,断然不会将你牵扯其中。本王答应过你父亲,此生定会护你周全。”
温长河在世时,他一直希望温凛月当个纯真快乐的孩童。不必多么优秀,亦不必多么富贵,只需平安长大,再觅一良人,携手余生,喜乐无忧。
这位父亲倾其所有,舍得给予女儿最好的一切。
而今他季书闲接过好友的担子,自然也要让温凛月衣食无忧,余生顺遂。
她怎么不是他的责任,自打温家家破人亡那天开始,他们变被彻底绑在了一起。
“可是王爷……”
温凛月还欲再说,小二一声吆喝“鱼来了”,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热气腾腾的稻花鱼上了桌,香气四溢,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季书闲敛了敛神色,沉声道:“先用膳。”
——
最优质的食材往往只需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手法。花沿镇的稻花鱼肉质肥美,清蒸、红烧,或者煲汤皆是上品。当地人最喜煲汤。鱼香煎后放入清水煮沸,汤内加豆腐、豆芽、黄瓜、青菜等配菜,煮成一锅热气腾腾的稻花鱼豆腐堡。
鱼肉绵软细嫩,入口即化。一筷子下去,根本停不下来。这店家的手艺竟比宫内御厨的手艺还要精湛,堪称一绝。
当初和季语嫣心心念念的稻花鱼,温凛月终于品尝到正宗的了。
只可惜公主如今尚在宫中,也不知道何日能出宫,来到这花沿镇,吃正宗的稻花鱼。
而她如今的身份自是不好再与公主为友了。曾经亲密无间,情同姐妹的两个人,如今竟也落得今日这般模样。
命运无常,不过如此。
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希望公主能活得肆意快活一些。
温凛月扶墙而出,险些吃撑到。季书闲笑话她不知节制。
她一口反驳,有理有据:“在美食面前,所谓的节制就是对美食的不尊重。”
季书闲:“……”
季书闲哑然失笑,这小丫头总有一套属于她的歪道理。
觅食结束,打道回府。
怕温凛月积食,季书闲特意拉着她散步。
两人穿梭于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杏花。春风轻拂,枝丫摇曳,杏花雨落了一片又一片。
鞋底踏过一地落花,惊扰满园春意。
温凛月应景的想起两句诗——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注2】
她默默在心里说:“爹,女儿现在过得很好,您可以放心了。”
——
两人不着急回城,一路走走停停,好不惬意。
马车行至城外,裴长青从天而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