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1章 下山
菩青是一条灵蛇, 修炼三百年终于化得人身，潜心苦修数百载后，她决定去那些大妖口中的人间经历一遭。
听说菩青要下山, 许多与她共聚在灵山修炼的妖都前来相送。
“小青小青，听说人心险恶, 等你去了人间，可千万不要动情！”
“小青，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人间的帝王长得是什么模样？”
“小青, 可不要荒废了修炼！”
菩青一一记下了大家的嘱托, 离开灵山前往人间, 她始终没有忘记大妖的告诫，对妖来说, 修炼是最紧要的, 别的什么都能排在后头。
谁知菩青刚刚下山就遇上麻烦，她只身行走在林子里时迷了路，遇上一只狼妖, 那狼妖的修为看上去与她不相上下，若真是对打起来，她怕是讨不得好处。
不过或许是老天助她, 菩青意外得知, 这狼妖倾慕一个人类女子，一门心思都拴在那个女子身上, 似乎不打算与她动手。
菩青不解, 这世上还有比提升修为还能牵动妖心的事？这就是那些小妖口中的动情么？她有些好奇, 这世上有些事便是如此，越不让靠近，便越想要靠近, 菩青想知道那人类女子身上有什么好，如此牵动狼妖的心。
于是她化作了一个乌发绿裙的美貌女子出现在狼妖跟前，问他：“你觉得我美，还是她美？”
她竖起蛇瞳，紧盯着狼妖的表情，见他分明为自己的容貌怔然，可他还是果断回覆：“自然是于娘子美！你这妖精如何能比得上她神仙一般的人？”
菩青闻言并不生气，她见过狼妖口中的于娘子，乌发如云，肤白胜雪，的确是顶好的样貌。
但狼妖似乎忘了，他自己不也是妖？
六界之中，偏他们妖处处低人一等，菩青不解，不过也是一群肉骨凡胎，怎么就见得比妖高贵？
她看着狼妖笑：“我去帮你赢得于娘子的心意，如何？”
“……你？”狼妖看着她，目光怀疑。
“自然。”菩青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灵动娇媚，“我是女子，自然知晓女子更喜欢什么，也更容易接近她，我前去问一问她，总好过你苦苦等在这里好。”
狼妖有些动摇，他看着菩青：“你会这么好心？”
“自然不会白白帮你。”菩青道，“事成之后，你要答应为我做一件事，无论什么事。”
狼妖不疑有他，很快答应下来，不过他还是嘱咐：“我可不会做伤害于t娘子的事。”
“放心吧。”菩青拢了拢衣裳，“我不会伤你的于娘子。”
于是，菩青装作受伤的过路女子，去于娘子家门前讨水。
此女子生得果然貌若天仙，而且格外心善，菩青胡乱编撰了一下自己孤女的身份，她便信以为真，甚至主动留她在家中养伤。
在几番交谈中，菩青得知了于娘子的名字——于白。
“小青姑娘的伤看着不大要紧，只是我也仅仅粗通医理，晚上等我家相公从医馆回来再给你看看。”
她成了亲。
菩青虽没有去过人间，但她数百年修为，所见的山中志怪之事不少，加上她格外健谈，仅仅一个下午便与于白聊得十分热络，必要时刻她再回顾一下自己凄怜的身世，惹于白掉几滴眼泪，转眼于白看她的眼神已再无防备，而全是亲近了。
“我成日在家中，时常会去相公的医馆帮忙，除了相公之外，我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于白望着菩青笑，“小青，认识你真好，我总觉得你特别亲切，好似与你早就相识了一般。”
菩青勾了勾嘴角，知道自己的计策已然成功大半。
在这番交谈中，菩青也得知了于白的身世，于白与她相公吴勉乃是青梅竹马，因幼时于白不慎落水被吴勉所救，二人互生情愫，家乡遭逢瘟疫之后，目睹许多亲朋好友病死的吴勉立志学医，两人辗转来到江南，开了一家医馆。
“相公他……待我很好，只是这些年里我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一般。”于白望着窗外，她气质优柔，一蹙起眉便像是凝着许许多多的愁绪。
菩青了然，于白自然是还缺少一个男人。
若有了狼妖的加入，他们夫妻二人的生活应该会添彩不少。
是夜，于白的相公吴勉归家，这人是个清秀的书生样貌，看着文文弱弱，与那健硕的狼妖形成了鲜明对比。
于白同相公说明了菩青的事，吴勉大大方方答应下来，顺便来给菩青看伤了的脚。
他来时，菩青正歇在长凳上，她便搭了一只脚叫吴勉去瞧，双眼下藏着副蛇瞳，盯着吴勉的一举一动。
“姑娘这脚伤不算严重。”吴勉只是看了看她，没有伸手，“应该没有伤到骨头，歇两日就该就好全了，我再给你开些消肿化瘀的方子。”
“吴大夫不碰碰就说无恙吗？”菩青却是伸手握住吴勉的手往下摁，落在了她的脚踝上。
吴勉吓了一跳，松开了手就要后退，谁知因为起身太猛，撞到了后面的柱子，倒地晕了过去。
菩青抿唇，胆小如鼠，还蠢。
菩青施法消除了吴勉后脑撞出的包，把人扔去了床上便给狼妖传信：于娘子喜欢容貌俊秀斯文的，会医术的，胆子小还不聪明的。
狼妖看着这行字陷入怀疑，当夜，等所有人深睡之后，狼妖叫来了菩青，菩青便让狼妖观了她今日所见之吴勉。
“想不到她喜欢这样的……”狼妖摇身一变，也成了个斯文公子的模样，容貌比吴勉还要俊秀，“我如何？”
菩青高兴地拍手：“好极了！”
“可是……我不会医术，只会法术。”狼妖道，“如何是好？”
菩青想了想说：“这还不简单，你明日便装作一个病人去吴勉的医馆瞧病，无论他怎么治都治不好你，这样一来砸了他郎中的招牌，二来，你不就能借口赖上他，如愿住进吴勉家中了吗？”
“菩青！你真是好聪明！”狼妖终于正眼看向她，菩青也露出满意的笑来。
谁日翌日，狼妖非但没能顺利砸了吴勉的招牌，还惹回来一个秃驴和尚，菩青躺在家里养伤的时候，便听闻那吴勉句句虔诚，引着一人进了院子。
菩青起身，透过半开的窗瞧见了他。
那秃驴身着金色袈裟，凤目薄唇，英挺威严，手上还盘着串紫檀佛珠。
菩青见到他一眼，便什么都忘了，她娇艳的面上那双乌黑的眸子露出痴态来。
她想要他。
于白也在院子里，她开口：“圣僧，我妹妹还在房中，我去知会她一声，劳您在此稍候。”
那秃驴便止住了脚步站在院里，颔首：“无妨。”
菩青眼见着于白找了过来，对她说：“小青，今日相公在外遇上一个妖人，幸得这位白塔寺的圣僧相助才没有丢了性命。”
“妖人呢？”菩青问。
于白道：“自然是已经被圣僧收了，相公请他上门答谢，你若不愿见，便待在这里。”
菩青目光流转，吴勉请他来，他就来了？
“真有这样的高僧？那我自然是要见的。”菩青起身，她已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再让任何人轻易识出她的身份来。
菩青脚伤未愈，是被于白扶着走出房间的。
天光云影，微风浮动，谢侃只见一绿衣女子娉娉婷婷走出，姿容娇艳，摄人心魄。
他下意识错开了眼。
“圣僧，这便是我妹妹。”于白笑着介绍。
谢侃没有回话，只道：“房中可还有人？”
于白摇了摇头：“没有了。”
“若不介意，可容我入内一观？”谢侃道。
“自然。”于白与吴勉侧身相让。
菩青站在院里，眼瞧着他走了进去。
啊……原来是来找她的么？菩青微微眯眸，她就说这秃驴怎会贸然登门，想必是从吴勉身上寻到了几分她的气息吧？
只可惜，菩青最擅长的便是隐匿，这所谓的圣僧抓不出她来。
果然，谢侃在吴勉家中寻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等他正要出来时，听见那于娘子的妹妹说了一句：“可是只狼妖吗？”
此前，吴勉正与娘子说起他撞见那妖人之后发生的事，讲述白塔寺高僧是如何救下了他。
“你如何得知，那是只狼妖？”谢侃出声，他站在檐下，日光透过他高挺的鼻梁留下一半的阴影来，袈裟纤尘不染。
菩青正对着他，双目倒映出他的身影，启唇：“我见过。”
“什么？”于白与吴勉异口同声。
菩青笑：“我见过那只狼妖。”
她轻提裙裾，露出仔细纤细带伤的脚踝来，谢侃匆匆避开视线，她慢慢答：“我脚上的伤，便是拜那狼妖所赐。”
“此外……”她佯作晕眩，玉臂抚上额头，“自那日后，接连几日我常觉不适，不知是不是那狼妖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咒。”
“这样的事怎么不早说？”于白惊讶地扶住她。
“我本也不确定，只见那狼直立行走，听了姐夫我话，我才确定。”菩青看着于白，馀光却从未从谢侃身上离开，“姐夫说我受伤不重，却不知我连日心神憔悴，神思偶有恍惚，莫不是那狼妖……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她说得字字恳切，听得于白格外忧心，不免看向谢侃。
谢侃沈思一瞬，道：“既然如此，不如姑娘随我回佛寺暂住吧。”
菩青立时露出惶恐的表情：“佛门圣地……闲杂人众多，我一个小女子如何……”
“小青，我陪你去吧。”于白说着，看向吴勉。
吴勉也道：“既如此，我便暂时关了医馆，随娘子陪小青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