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
深夜的帝星依然有着很舒适温度,来自总部的雌虫们却感觉一阵阵发寒,尽管他们已经知道塞弥兰很强,但真正面对时,还是完全招架不住。
宁阙能察觉到塞弥兰动了杀心,但现在的位置不适合起冲突,单是调查也不算严重,之前那些布置总会起作用的。
“没事,我陪你去。”
一句话让塞弥兰打消了用暴力解决的念头,他紧了紧和宁阙握在一起的手,最后却选择放开,“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能处理好。”
调查局的成员同样附和道:“宁阙冕下,那不是雄虫该去的地方,我们只带走嫌犯,绝对不让他的罪责影响你。”
宁阙看都没看对面,只掰着塞弥兰的头与他对视,语气重了些,“听话,让我陪你。”
没给他再次拒绝的机会,宁阙直接无视那些雌虫,拉着塞弥兰走向停车场,想围过来的雌虫都被精神力挥退,并得到一句警告。
“我会带他去调查局,不用你们插手。”
“宁阙冕下,不是我们要违逆你,但他很危险,就算你能用精神力制服雌虫,也还是给他打一针麻醉剂吧。”
领头的雌虫拿出手臂粗的针管,里面的剂量看着和塞弥兰很是适配,虽然宁阙觉得用不上,但还是应付性的接过来。
这之后对方也没了其他阻拦的理由,只能跟上宁阙的悬浮车,时刻监控他们的路线,避免塞弥兰逃跑。
宁阙坐在副驾上,回忆着近一个月的所有事,从塞弥兰到帝星那天开始覆盘,“你的身份应该没问题?以前的婚约记录也确定查不到了?”
“我可以保证,他们从我身上查不出任何事。”塞弥兰非常坚定,补充道:“唯一的可能是启星号被注意到了,这也很好解决。”
“知道你有准备,但还是小心些,我通勤的车上都有启星号的涂料,如果被查到,是怎么都撇不清关系的。”
这话说完正巧到了路口,塞弥兰一停下车就盯着宁阙,不但没有担心的情绪,嗓音还带上了笑意,“原来是这样。”
宁阙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刚准备追问,就被快速靠过来的雌虫亲在了嘴角,分开时又被轻轻柔柔舔了一下。
“雄主,我奇怪过你那天为什么同意艾西亚直播,甚至以为你偏好娇弱可爱的,原来都是为了我,那么早就给隐形涂料的存在给出了解释。”
反应极快的塞弥兰推断出了宁阙的用意,再一细想他的用词,连前因后果都猜对了大半,“你只说通勤的车,是因为有军雌发现了?”
“能接触你的车还参与过努亚比的事件,怀疑我的身份但没向军部上报,嗯……是那个副团长?看来,你们之间还发生了不少我不知道的事。”
宁阙没注意到他声调低沈了很多,只想找回原来的话题,“诺万说他销毁了证据,但如果被查的是这件事,就用那次直播说的理由。”
他继续交代剩下的细节,但一直没听到回应,偏头看过去时,才发现塞弥兰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这点事应该不至于让你这么在意。”宁阙试图理解自己雌君的想法,但以失败告终。
塞弥兰看起来真的很不高兴,但显然不是对宁阙发脾气,全部恶意都准确针对诺万,“如果他对直接我下手,我不会在意,可他不该利用我讨好你。”
宁阙听得有些迷惑,然后就被科普了一系列神奇的逻辑。
“诺万明知道只是涂料还不够对付我,却坚持查下去,拿给你看完再顺着你的意销毁证据,是不是显得我只会添麻烦而他很懂事。”
“还有昨天,我耽误了你的任务,他应该也在你身边献了不少殷勤,现在你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是他让你觉得我不好了,连信息素都要洗掉?”
宁阙听完,只能感叹雌虫的思路非常丰富多彩,解释道:“洗信息素的事和他没关系,我不想因为你分心而已。”
塞弥兰勉强信了这个理由,又趁停车往宁阙脸上蹭了蹭,“雄主做什么我都接受,但别被他用小手段骗了。”
宁阙被他蹭得发痒,忍不住逗逗占有欲超标的雌虫,语气夸张的反问:“任何事?”
果然塞弥兰的表情立刻变了,嘴唇都抿到没了血色,但仍强撑着放缓声调,“雄主,你说只有我一个的。”
“当然当然。”宁阙立即安抚住他,“我没那个意思,你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上次还直接说不想我接触别的雌虫。”
“我……因为我犯了错,雄主没有不要我已经很宽容了,老四把迷药混进了调料里,含量太小对雌虫没效果,我才没能发现,对不起,以后我会在启星号上放一个雄虫。”
塞弥兰很认真的解释,而宁阙听着只觉得他太过嚣张了,在虫族极其稀有的雄性,被他说得像个什么普通摆件一样。
“别做太出格的事,反正你已经弥补了时间上的损失,还帮军部完成了一部分任务,我就当多睡了一觉,至于老四,你怎么管理下属我不干预,但不至于要他的命。”
“好,都听你的。”
塞弥兰立即答应下来,之后平稳的停车,再走到宁阙那侧为他打开车门,一套动作熟练至极还不忘护住他的头顶,“雄主,到了。”
宁阙懵了两秒,他原本打算在车上和塞弥兰商议好对策,但结果只谈了些不重要的琐事,竟然就已经到了。
被传唤调查的雌虫也毫无自觉,只顾着吃飞醋不说,还将车开得飞快,似乎生怕不能早些进局子。
“塞弥兰。”宁阙叫名字的语气比较重,但对上雌虫写满了任他施为的目光后,就变成了带着纵容的抱怨,“你真的很会让我分心。”
他们甚至等了一会儿,那些调查员才跟上来,领头的雌虫误会了十成十,对宁阙好一顿赞扬吹捧,就差把抓捕嫌犯的功劳都算给他。
宁阙以征用过塞弥兰为由,表示他有责任帮助问话,尽管被极力阻拦,也强硬进入了调查局。
审查室的面积很小,仅放得下一把椅子和一张床,虽然不限制活动,但宁阙看着塞弥兰被困在狭小的空间内,还是皱起了眉。
房间内有各个角度的摄像头,记录着塞弥兰的一举一动,审问主要靠联通内外的单面玻璃进行,宁阙和调查员们在隔壁房间,对塞弥兰来说的墙面在这边完全透明。
刚开始都是些基础的问话,核对身份以及过往履历,正如塞弥兰所说,他的身份不存在任何被怀疑的可能。
再之后是更多琐碎的提问,或许是为了消磨塞弥兰的防备,或许是顾及在旁边的宁阙,他们没有用极端的诱供手段,这一环节也轻松结束。
塞弥兰面无表情回答完一个个问题,不仅没有在封闭压抑的环境下露怯,被重覆盘问也没有任何破绽,甚至不耐烦的轻啧了一声。
“塞弥兰·莱文,注意端正态度,现在看你面前的投影,这是你的星舰与宁阙冕下通讯的录像,你有什么想说的?”
屏幕显示了启星号操控室的画面,那时还没进治疗仓的老四表情猖狂,之后瞪着眼睛控诉宁阙和别的雌虫不清不楚。
乍一看没有丝毫问题,至少宁阙看出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但他再将目光投向塞弥兰,就发现雌虫的眼神变了,一直盯着背景中的某处。
调查员没察觉塞弥兰的变化,仍然在试探,“你现在交代,还能减轻刑罚,要我们说出来,最少也是包庇星盗的重罪。”
虽然宁阙不清楚证据在哪,但也能听出来这话的逻辑不合理,一交代反而坐实了和星盗有关系,什么都看不出来才是正常反应。
塞弥兰同样不会上当,一个字也没说,直接让场面僵持住,最终是调查员先败下阵来主动开口。
“哼,别说我没给你机会,看见操控室里那块玻璃了吗,这一帧反射出一张正脸,经过匹配,和阿瓦塔尔的面部特征完全一致!”
他语气激昂,像是揭发了惊世骇俗的巨大秘密,但不止审讯室里的塞弥兰反应平平,宁阙也觉得突兀,好奇道:“所以,这个塔尔怎么了?”
正志得意满的调查员被突然打断,顿时情绪不上不下十分难受,但碍于宁阙的身份,还是讪讪回答。
“他是天伽族,袭击过很多雄虫,有不少冕下被他吓出了心理疾病。”
宁阙有些惊讶,不过不是因为这些凶恶事迹,而是塞弥兰竟会有天伽手下,那他之前说放个雄虫的话,还确实有可能是认真的。
调查员看宁阙没有其他问题,继续质问塞弥兰:“你名下的星舰上为什么会出现通缉犯?他袭击雄虫和你有没有关系?他的抢劫案你有没有参与?”
“我不认识他。”塞弥兰仍是坦然又镇定,用几个字敷衍过去之后,取下了头发上的小皮筋,绷在指尖随意的把玩。
他闲适的样子惹怒了一屋子的雌虫,他们终止了审查,切断塞弥兰所在房间的所有光源,准备关上几天禁闭,再进行问话。
“宁阙冕下,你先回去吧,这种不配合的情况必须拘留,等调查有进展了我们再请你过来。”
“不配合?”宁阙看着夜视监控器里还在玩皮筋的雌虫,问道:“他没有反抗的举动,只说句不认识就是不配合了?”
有个年轻雌虫脾气比较暴,立即大声反驳:“怎么可能不认识!伤害雄虫上过几次新闻的罪犯,谁都会记住他的脸,而且雌虫更加有保护雄虫的意识!”
“倒也没有那么绝对,我不就是刚刚才知道他的?”
宁阙一句话就堵得他哑口无言,又继续道,“你们别忘了,塞弥兰作为我的雌君,不需要有保护雄虫的意识。”
像是怕他们不信,宁阙让精神触须塞满了全部空间,凡是有智力的生物都能感到实质般的压迫与威胁。
见调查员们都僵着不敢动作,宁阙再次发问:“一个通缉犯而已,我的雌君有必要认识他么?”
“呃,宁阙冕下,您……您先收回去,我们同意您的说法,他没有不配合调查,只丶只是不认识。”他们立即回到各自的位置,一通操作让玻璃后再次出现塞弥兰的身影。
塞弥兰没料到刺眼的灯光会再次打开,楞了片刻将头发扎好,第一次主动开口,\”雄主,是你吗?
他清楚调查局不会想继续审他,果然扩音器中传来了宁阙的声音,“是我,你右边有一缕头发没扎进去,不,不是刘海,后面一些,嗯现在很完美。”
宁阙看塞弥兰的发型恢覆整齐,对目瞪口呆的调查员一颔首,“好了,你们继续。”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雌虫只能应是,看向塞弥兰的双眼都有些红了,满腔的羡慕嫉妒全部化为工作的动力。
“既然你说不认识他,那就先说说他是怎么到你星舰上的。”
“上面几千只虫都是从各地聘用,人族生产的星舰也不会核对虫族的通缉资料,混进去很容易。”
“你可以没见过,但几千只虫都不认识他?阿瓦塔尔的悬赏金高达百万,我们认为这不合逻辑。”
这么多虫谁也不比谁清白,当然都互相装作不认识,塞弥兰完全遵循着宁阙给他的设定,将否认进行到底。
“做生意的舰队,一个杂工的长相不会受到关注,也或许是他威胁了认出他的虫。”
调查员听后立马精神了,以为抓住了漏洞,“你知道他是杂工?你明明认识他!”
塞弥兰对此越发不耐烦,滴水不漏将关于阿瓦塔尔的嫌疑撇清,“正因为我不认识他,所以说他是杂工。”
之后调查员换了个方向,“他在几次星盗抢劫案中露过面,但使用的交通工具从未被拍摄到,我们怀疑就是你的星舰,所以需要你给出航行记录对比。”
这次还真被找到了重点,宁阙对调查局的实力认可了些,但内心依旧毫无波动。
即便航行记录有可能对得上,可启星号是人族的星舰,虫族没有登记数据也无从追踪路线,只要塞弥兰以商业机密为由拒绝,他们就查不下去。
毕竟虫族法律奉行无罪推定,在调查局拿出切实证据前,塞弥兰就是无罪的,最多被关几天问话而已,有他陪着都无伤大雅。
“可以。”
但塞弥兰同意了,他甚至主动配合道:“星舰的数据没有和我的终端联通,不过只要联系上副舰长,他会把你们要的东西传过来。”
调查员们都有一瞬间的雀跃,终于看到解决案件的希望,他们连忙要来联系方式,开着免提公式化的表明意图。
结果对面不是通情达理的生意虫,反而像个精神有问题的暴徒,“配合调查?直接让塞弥兰去死吧!他的星舰以后就是老子的了!”
“哦对了,才到调查这一步啊,那我帮你们送他一程!”
话音刚落,就有巨大的轰鸣声从上空接近,宁阙的终端也同时响起警报声,提示有高危武器正在攻击主星,落点正是调查局。
不过主星的防御设施也不是摆设,刺耳的碰撞声过后稍一阵地震,这次草率的攻击就被化解了。
宁阙的终端仍在嘀嘀响着提醒他参加会议,讨论突兀袭击的来源,他索性直接写了份报告发过去,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还着重强调了塞弥兰受害者的身份。
调查局的雌虫从没想过这种发展,面面相觑完后看向塞弥兰,而塞弥兰也像能透视单面玻璃般,随意的一摊手。
“现在我不是星舰的所属者了,你们还要查什么?”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过于冷静的表现有些异常,调查员们商议后决定先留他观察几天,到调查令的三天时限结束后,再根据情况下定论。
这个结果在宁阙的接受范围内,至少塞弥兰不用被关小黑屋,他们也能随时见面,只是辛苦他被限制活动空间,食物也只有最简单的营养液。
而且宁阙听出了那个副舰长就是老四,这一切大概率都在塞弥兰的计划中,他实在没什么可多虑的,只要习惯陪了他一个月的雌虫突然……
等等,一个月!
宁阙蓦得站起来,盯着玻璃后的塞弥兰,语速都比平常快一点,“你是不是快到发热期了,就这两天?”
塞弥兰似是有点害羞,顿了一会儿才小幅度点头,宁阙见推测被肯定,心情瞬间低沈了很多。
涉及星盗的案件,一般情况下不可能直接保释,难道他要让他的雌君,在审查室里度过发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