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皇宫开始戒严,卫队一遍遍在楼上楼下搜索,城堡也打开了防御模式,只留了有层层检查的正门供宾客出入。
他们的反应非常迅速,这种强度的搜查找到宁阙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切瑞卡纳尽管生气,却并不着急。
他仍高坐在二楼,百无聊赖将视线在下方的舞池巡游,享受着枯燥但奢靡的虫皇生活。
刚开始蒙面舞会还没脱离主题,大家攀谈跳舞一片和谐,时间长了就变成虫族常见的画风,出现了除了脸哪都没蒙住的雌虫。
等最丰富的环节过去,天色渐渐变暗,舞池里的虫族也一个个离开,到最后只剩下对虫皇有想法的那一部分。
在以往的舞会,切瑞卡纳早就因为无聊退场了,这次却一直待到了最后,给了别的雌虫某种错觉。
他们都觉得虫皇是因为自己停留,纷纷花枝招展各种表现,期盼会被叫上二楼,成为虫皇第一个公开的后宫。
但直到宴会结束侍从清场,虫皇都没有丝毫表示,而且脸色越来越差,显然不是看上谁的样子。
“兰塞呢?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找不到一个没骨翼的雌虫?”
切瑞卡纳的质问让侍卫长直冒冷汗,立马跪下认错,并心虚的保证再给他点时间应该能找到。
结果是依旧没找到,虫皇的卫队全部受了罚,负责安保系统的技术员也被带去调查,最少都是失职的罪过。
这夜的皇宫鸡飞狗跳,切瑞卡纳气得连信息素都收不住,周边一圈的雌虫全被波及,甚至有几个被动进入了发热期。
而可以说是始作俑者的宁阙,已经早早离开,正在半途欣赏帝星的夜景。
他自己当然不会嚣张到开着悬浮车乱飞,都是因为家里的雌君过于无法无天,才有了这么悠闲的体验。
原本的计划是让塞弥兰到皇宫外接应,他会用提前准备的武器破开通道,再换个身份跟着别的虫族混出去。
但当宁阙跳进电梯井后,脚下厚实坚硬的合金不等他动手就裂开了,眨眼的时间呈现出一个洞口,下面是塞弥兰温暖干燥的掌心。
塞弥兰的出现非常不合理,但不难猜测大概的过程,星盗应对正规军的武装是该很有经验并很能钻空子。
紧急时刻宁阙没功夫问太多,握住他的手继续往下跳,然后被蓄谋已久的塞弥兰整个抱进了怀里。
再之后宁阙完全懵了,看着塞弥兰大大咧咧从打开的电梯走出去,又不急不缓展开骨翼升了空,中间还问他一句:
“雄主,想去哪转转吗?”
沈默不足以完全表达宁阙覆杂的心理活动,但塞弥兰懂了,调整方向开始高速飞行。
“那就回家了,我会快点的,要靠紧我。”
对于后半句的提醒,宁阙很有自知之明,果断把脑袋往塞弥兰衣领里塞。
他清楚高级雌虫飞快点是什么动静,没有任何防护的雄虫被气流扯碎了都有可能,就算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到了另一个层次,也不得不重视。
塞弥兰今天穿的衣服领口偏松,很是方便,美中不足的是他们身高差距比较小,宁阙要侧过身再微微蜷缩,才能将脸埋进他胸里。
全方位无死角的包裹让宁阙的脸颊没感受到一丝气刃,后脑耳根也被塞弥兰用手盖住,保护极其到位。
气流比宁阙预想中小了太多,他第一反应是塞弥兰为了照顾他放慢了速度,擡起头准备催促时,才发现竟然是斜着飞的。
大体上是一边骨翼扇风一边骨翼挡风,别别扭扭还带点滑稽,更离谱的是速度并没有受到影响,已经远离了皇宫。
宁阙心底一暖,但还是没绷住低笑了几声,呼出的气息刺激到近在咫尺的肌肤,让那片胸肌都弹动了一下。
原本专注把控航向的塞弥兰察觉到宁阙在笑,立马意会是自己的姿势比较奇葩,甚至能说很有喜剧效果。
他垂眼看着宁阙压都压不住的嘴角,莫名被传染了,同样忍不住轻笑起来,胸腔闷闷震动。
高难度且生疏的飞行方式经不起走神和松懈,就因为塞弥兰多看了宁阙几眼,他们开始画着圆下坠。
好在塞弥兰反应够快,一直在挡风的骨翼及时发力,直接停在半空中。
“咳,我不打扰你了。”宁阙清楚是自己让塞弥兰分心,压住笑意后抱紧他,“不用这么迁就我,正常飞就好。”
“风太大了,我下次会飞的好看一点。”塞弥兰语气正经,像是个颇有追求的杂技演员。
宁阙看他这样更加收不住,再次埋下头无声震颤,把塞弥兰胸前的皮肤都蹭红了才止住笑,擡起头清了清嗓子。
“已经离皇宫够远了,慢慢飞吧,只要在回去前换个形象,帝星的监控也不会找到我的。”
“嗯。”塞弥兰一点头,调整成很悠闲的速度,看着宁阙摘了美瞳脱掉外衣,再将发型抓乱。
他主动接过需要销毁的衣物,往身后一扔再猛然扇动骨翼,那些东西瞬间被绞成齑粉。
如此熟练果断的动作让宁阙一楞,恍惚间看到了塞弥兰无数次毁尸灭迹的场景,不由发自内心感叹一句:
“雌虫真是方便。”
塞弥兰对一切泛指都很敏感,强调道:“只有我,不是所有雌虫,用我的时候才会方便。”
“其实单看骨翼的条件,菲尔斯也很大很硬,我觉得他可以……”宁阙说着说着感觉腰被箍住了,不痛但很能反映塞弥兰的失控。
于是宁阙没继续说下去,略有尴尬看着脚下的风景,非常希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这不是塞弥兰最想得到的结果,但他很愿意配合宁阙,没有再追问,只继续收紧手臂搂着宁阙。
行为上的配合归配合,塞弥兰的思路却一时半会难以中断,各种场景各种姿势想了个遍,飞过去砍烂菲尔斯的心都有了。
但凡换个军部的雌虫他都没这么在意,平常训练出任务看到甚至碰到都很合理,可菲尔斯一个常年住在办公室的,他想不出任何正当的给宁阙展示骨翼的理由。
这边塞弥兰胡思乱想之下气压持续降低,宁阙也在反思刚才胡乱比较的愚蠢行径。
好好的打情骂俏硬往虫族解剖学上拐,明知道塞弥兰是表现占有欲,却张口就提别的雌虫,宁阙自己都鄙视自己的情商。
气氛一时有点僵硬,宁阙自觉他的问题更大,片刻的尴尬沈默后就准备开口打圆场。
但突然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宁阙,还不止一声,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在了各自的终端上。
塞弥兰扫过一眼就不再看,继续注视着宁阙:“是飞行罚单,不重要,你刚是不是想说什么?”
“等一下。”宁阙比划了一个稍等的手势,操作几下终端连上通讯,然后传出了低沈且清晰的声音。
“怎么不接视频?这个点你不该在休息啊,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
音色很有辨识度,塞弥兰不会听错,是他黑名单的榜首,也是刚才他一度想出手的对象。
但他不能有反应,毕竟是因为和宁阙紧紧贴着才不得已当了偷听者,他不该插话,也没资格发表意见。
宁阙清楚他们现在的距离,并不介意塞弥兰旁听,直接忽略菲尔斯的废话,开门见山道:
“你说想和兰塞做生意?”
“是,我们今晚参加了同一场宴会,我一眼就认出他了,可惜没有机会交流,而且他竟然没有发现我在场,真遗憾,明明我们很熟的。”
仅从“认出”两个字宁阙就知道了菲尔斯的潜台词,他顿感事情麻烦起来了,如果有菲尔斯指正,虫皇立马能派军队上门。
也是他自己疏忽,下意识觉得宴会里都是去发展感情的虫族,完全没想过菲尔斯会去,看到奥里文家族的雌虫时也没深究身份。
在几乎透明的蒙面舞会里,那点扮雌虫的粗糙手法,只能骗过年纪小的艾西亚和别的没怎么见过他的虫,并不包括本来就当他是雌虫的菲尔斯。
早知道菲尔斯在,宁阙肯定不会闹出那么大动静,最多进门转一圈就离开,等待下一次机会。
现在被识破伪装,宁阙猜不准菲尔斯的意图,便先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既然很熟,你应该直接去找他。”
“我也想,但他不会再出现了。”菲尔斯相当直白,“当时全场的雌虫雄虫忙着办事,可能只有我注意到二楼,你…咳丶兰塞是真勇啊。”
震惊中带点调侃的最后一句话,让宁阙确认了菲尔斯的立场,危机感少了一半:“还好,所以你找他具体想谈什么?”
“真的是生意,这一晚上过去虫皇肯定很需要提升卫队反应速度的东西,但皇宫的销路被其他家族垄断了,我想让兰塞帮我。”
“菲斯科技还做军备方面的产品?”
说到生意菲尔斯逐渐激动,音量都比一开始大了两成:“不是军备,你还记得我注射过抗雄虫信息素的药剂吧,我们最近弄出了进化版。”
“多亏有你的精神力和宁氏的资金,最新的对抗剂连s级信息素都能防住,还有一点抵抗精神力的作用,虫皇的侍卫都注射的话就不至于没捉到兰塞……”
“呃,我不是希望他们捉到的意思。”菲尔斯举例完才反应过来,僵着声音问:“你不生气吧?”
“我该生气吗?”宁阙随口反问一句,听着对面开始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危机感又下去了一半。
他确实没想到菲尔斯这么……热爱工作?抓住一个大把柄后竟然不是找虫皇邀功,也不是趁机分宁氏的蛋糕,而是第一时间推销他的对抗剂。
“不过对抗剂这名字太难听了,克制雄虫的东西,你至少包装一下,不要引起切瑞卡纳的反感。”
菲尔斯原本还有点不安,听宁阙说完后立马振作起来,连未来都畅享出来了。
“你答应了?名字随时都能改,只要这次成功打破对精神力研究的限制,菲斯将成为虫族独一档的存在。”
宁阙同样有些期待,但比他冷静太多:“我没什么理由不答应,可你刚说过存在垄断,再加上等同禁药的作用,就算给你砸钱开路也不一定有用。”
“不是跟你要钱,兰塞今晚怎么接触到虫皇的,给我一样的机会就好。”
“只是面见虫皇,你有信心说服他接受这批涉及精神力的药剂?”宁阙对此持怀疑态度,而且他都是靠艾西亚引荐,提供不了太多帮助。
除了一件事,不仅能被虫皇叫到面前,还会有很多对话的机会,甚至肢体接触……
不太正经的想法一出来,宁阙预感不妙,直接发问道:“菲尔斯,你不会想让兰塞去切瑞卡纳那帮你卖东西?”
“兰塞当然不可以。”菲尔斯语气坚定,但只坚定了半句,很快转为心虚,“但他应该有别的雌虫兄弟……吧?”
宁阙没想到随便问了一句就问出来菲尔斯的根本目的,语气渐冷:“所以?你准备给切瑞卡纳送个合心意的雌虫,诱惑他同意你来路不正的对抗剂?”
“涉及精神力研究,除了让虫皇松口,我想不到其他不被举报不被判刑的办法,现在虫皇吃瘪气得失去理智的情况是最好的时机。”
菲尔斯强调一遍他想法的正确性,再解释道:“而且不是送,仅仅是谈生意,换别的虫很难和虫皇说上话。”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像菲斯很多线下店的店员都是会讨雄虫喜欢的亚雌,他们也只是对话没有任何其他接触。”
逻辑没问题,但宁阙一想到所谓讨雄虫喜欢的亚雌在指代自己,就十分不能接受,反驳道:“能和虫皇搭话的贵族多得是。”
“是,很多家族都试过,但结果都是被虫皇打发去财政部,只有他喜欢的虫,才能多说几句虫皇不感兴趣的话题。”
宁阙本打算说那就找个切瑞卡纳喜欢的贵族,却发现好像真的只有他一个,至少短时间能带货带到虫皇面前的只有他这张脸。
其实他没有多清高,宁氏的开荒期更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什么其他的都得让路,把自己命不当命的事宁阙都干了不止一次。
同样,如果现在的利益足够大,装个雌虫销售不是不可以。
“我可以有其他兄弟,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开出让他满意的价码?”
“当丶当然!”菲尔斯见说通了宁阙,激动到有点结巴,“我和菲斯科技都可以给他,如果他喜欢小虫崽,生十个八个也不是问题。”
以身相许般热烈的话没引起宁阙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淡声陈述一句:“塞弥兰在听。”
“啊?哦,呃……和他又没关系,听不听都一样,不过我刚才确实在开玩笑,真正的价码是给他菲斯5%的股份。”
“少了。”宁阙态度坚定。
“怎么会,虽然暂时的分红不多,但精神力的研究只有我们在最前面,以后这5%……”
菲尔斯说着发现这个“以后”还得靠宁阙,迅速改口道:“10%,我权力内最多就这些了。”
“成交,一会把合同发过来。”
来回拉扯的谈话至此结束,宁阙关了终端,擡头就看见塞弥兰满是疑问的鲜红眼睛。
他觉得以塞弥兰的反应能力,应该听出来了自己刚才在和菲尔斯打什么哑迷,却猝不及防听到一句:
“兰塞是谁?”
宁阙思维一卡壳,下意识回道:“我弟弟?”
不确定的语气让塞弥兰瞬间警惕,情绪激动起来眼球都开始充血:“我查过宁家的所有旁系,里面没有他,所以是你从小亲密如一家但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宁阙大概懂了自家雌君为什么突然智商蒸发,原来从一开始就想歪了,导致后面明摆着的正确答案都没听出来。
“雄主,别瞒着我好不好,你都能因为他答应菲尔斯的事,还准备伪装身份去见切瑞卡纳,真的只是兄弟关系吗?”
塞弥兰这些话说得十足真心实意,却让宁阙有些无语:“你都知道后面那个是伪装身份,怎么不再仔细想一想,从小叫我哥哥的只有你。”
来自宁阙的保证让塞弥兰逐渐智商回笼,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蠢,顿时无地自容,把头埋进了宁阙颈侧。
他惭愧到坚硬的骨翼都有点缩成一团的趋势,小声道:“哥哥,宁阙哥哥,是我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