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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反贼的娇藏美人 > 梦一场

梦一场

嘉佑二十三年,弘景帝驾崩于除夕夜当晚,举国上下沈痛哀悼。

临安城内百姓皆着素服,城内到处回响着玉清观的撞钟声,一声接着一声,昼夜不停。

遗诏未及时昭告天下,新主迟迟未定,朝廷局势一时动荡不安,城门封闭,举城惶恐。

富丽堂皇的庆仁殿,是整个皇宫建造最为奢靡的一处宫殿,琉璃瓦重檐殿顶,处处画着精美绝伦的彩绘和巧夺天工的技艺雕琢,此乃天子寝殿。

殿外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宫中妃嫔及身份尊贵的皇子,再往下跪着的,便是天子近臣。

先帝的贴身何内官手中拿着宣诏的明黄色圣旨,站在殿门正中央,尖细的嗓音一字一句宣读着上面的内容。

“祖宗创垂基业,所关至重,元良储嗣,不可久虚,朕之九子梓铉,玥贵妃所生也,年八岁,孝顺颖慧,克承宗祧,兹立为皇太子,即遵典制,即皇帝位。特加封禹王为摄政王,朕以腹心寄托,其勉天忠尽,保翊冲主,佐理政务,而告中外,咸使闻知。”

直到在帝王逝去的两个月后,先帝之遗诏方才得见天日。

“诸位,可有异议?”何内官高举遗诏,尖锐的目光从左至右,一一扫过。

在场之人心中皆如明镜,先帝死的蹊跷,流言相传先帝拖着病躯一夜驭女数人,体力不支猝死,死的极不光彩,无法摆在明面来讲。

为保全先帝的颜面,禹王将宫城紧闭整整十天,不知处死了多少宫人,力压四散的流言,方才着手处理先帝丧事,如今遗诏宣布,登位之人竟是年幼的九皇子,而不是远在安阳的那位。

人群两侧,身着黑色盔甲,手持冷刃的宫廷禁军气势如虹,黑瞳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压迫着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异议?

若有异议,岂不是下一刻就脑袋分家?

且不说这满皇宫的十万禁军皆听命于禹王,就单论那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临安城数十里外安营扎寨的禹王亲兵,就无一人敢在此刻发出异议。

“臣有异!”洪亮浑厚的声音突兀响起。

众人举目望去,此人身着正一品官服,神情淡然的脸上毫无浮躁之色,目无俱意地对上幽幽望来的楚旭旻的眼眸。

“禹王殿下,其异有三,一是既有遗诏,为何不早早放出来?二是陛下膝下皇子众多,生前也并未提及会将皇位传给九皇子,为何会突然就选了年幼的九皇子?三是……且不说陛下并非毫无节制,为何事发后禹王殿下要封闭宫城十日?”

楚旭旻面庞仿若结了冰般冷淡着,暗骂一声徐文戈这个老不死的,与林千帆那老贼一副德行,自命不凡,早早就该提前解决掉的,平白给他添堵。

何内官睨了眼楚旭旻的神色,指尖不受控的颤了颤,稳了稳心神,尖着嗓子回道:“先帝遗诏还能有假?徐相之言差矣,九皇子天资聪颖,甚得陛下欢心,如何做不得储君人选?徐相莫不是在质疑天子威严!”

“何内官言之凿凿,却宛若废话,既如此,那何不让我等老臣验一验你手中的所谓遗诏?”徐文戈从地上起身,长臂一伸,直指他手中那份遗诏。

何内官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被其压迫性十足的气场吓得心虚冷汗不止,顿了顿,刹那恢覆:“遗诏自会交由众大臣检验,徐相又何须急于这一时?”

他还欲再说些什么来堵住徐文戈的嘴,一道冷硬阴沈的声音却盖住他的传遍庆仁殿:“徐相殿前失仪,拖下去吧。”

“尔敢?”徐文戈恼怒大喊。

楚旭旻自地上站起,漫不经心地拍了拍素衣上沾染的灰土,唇角泛起一抹轻蔑笑意:“徐相既已心知肚明,何必蚍蜉撼树?”

只消一个眼神,自有禁军上前压制住想反抗的徐文戈。

楚旭旻的脸色桀骜,安静淡然地看着徐文戈被人拖着渐行渐远,等大殿内外彻底安静后,方才伸手朝地上跪着的小小人儿伸出手:“梓铉,到皇叔这儿来。”

玥贵妃搂抱住九皇子,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却也只能松了手,柔声宽慰道:“铉儿,听话,快去。”

“皇叔~”九皇子将手搭在楚旭旻宽大的掌心。

尚且年幼的九皇子并不知道他这一伸手意味着什么,只是母妃让他做的,他照做就是,听话就是。

楚旭旻满意地笑了笑,举起他的手高喊:“本王宣布,九皇子为……”未来新主。

尾音未落,只听远处硝烟利器相触之声,几乎是在一瞬间,宫门大破,无数骑兵纷涌而至。

周遭人还未弄清楚状况,第一反应本该是尖叫着四散而开,却因周遭禁军压制,而只能蜷缩在原地,静候结局。

楚旭旻冷笑着凝望远处为首的黑衣男人,眼底渐渐燃起一簇浓烈之火,似在压制着什么,溢出来的杀意四起,危险十足。

呵,来的可真快。

果然,那女人真是他的软肋。

只可惜……

谢景辞高坐于马上,攥紧马缰和腰间的剑,看向立于人群中央,威风凛凛的男人。

仇人相见,戾气纷然。

前世记忆这些时日早就在他脑海中翻涌而过,他从未想过他们竟有过那样的结局。

青年眼眸星火旋转心事浮沈,千言万语尽在眼神重,他从牙缝中冷冷抛出几个字:“我只问,她在哪儿?”

只消一个眼神,楚旭旻便仿佛置身于上辈子的城墙之上,刀刃入骨的冷意仍记忆犹新。

楚旭旻忽然大笑起来,眼底之色卑劣而又疯狂:“你何不自己去找?上辈子你护不住的人,这辈子你也休想!”

三月的天气,竟罕见的下起了弥天大雪。

大雪覆盖的皇城红墙黑魆魆延伸至远方,一道瘦弱的身影,步履蹒跚地扶着斑驳的坊墙而行。

祝岚夕搂紧了灌风的衣领,鼻尖充斥着墙面浓重的霉湿味儿,原本白皙如柔荑的纤纤玉手被冻得通红。

先帝崩逝,临安城一夜之间变了天,朝臣以禹王殿下为首拥护新帝上位的同时,也在勒令全城通缉先帝馀党。

她本是跟随着秦王殿下一同入临安,未曾想半道遭人截杀,虽是早有防备,却不曾想对方的目标从来不是刺杀秦王,其目标竟是她!

仿若幡然醒悟,重来一世的果真不止她一人。

还有那疯子!

兜兜转转,宛若宿命般,她还是被沈怀逸送进了这临安城,入了这玉清观。

祝岚夕深深浅浅踩进雪坑里,躲躲藏藏了半个晚上,她就算对这宫中再过熟悉,却也耐不住体力的疲软。

刚刚迈出一条腿,一道粗犷雄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给我站住。”

祝岚夕的背脊倏然变僵,不敢多想,拔腿就跑。

雪路难行,她只堪堪跑出那条巷子,拐角后就被另一对人马逼停了脚步。

一排整齐划一的弓箭手在她眼前蓄势待发。

祝岚夕蓦然转首想跑,后面竟涌出一群护着贵人们拼命逃窜的侍卫。

逃来逃去,没被沈怀逸的人抓住,她竟又误入了楚旭旻设计捉拿先帝残党的陷阱!

“放箭!”

一声令下,数支箭羽齐发。

“嗖嗖”数声,周旁的侍卫反应迅速,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意欲斩断飞驰而来的箭雨。

祝岚夕瞳孔骤缩,躲闪不及,一支尖锐的利箭直直射进她单薄的身躯,被力道掀倒在冰凉彻骨的雪地上。

许是箭头划伤了她的心肺,嘴角不受控地溢出一道血痕,祝岚夕意识渐渐昏沈,痛到极致反倒麻木无感。

忽地听闻,耳畔传来一道崩溃的大喊:“祝岚夕!”

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去找寻,却发现她全身无力,已是无法动弹。

鲜血在口腔翻涌,祝岚夕痛苦地咳了一声,染红了她的半张脸,妖冶中透着诡异。

祝岚夕长睫上凝结的冰花模糊了她的视线,已是分辨不清朝她走来的身影到底是不是谢景辞。

意识愈发消沈,恍若这一切只是她临死前做的一场梦。

扶南仙山。

萦绕于山间的雾气愈浓,一根比人还高的木杖在前探路,厚重的脚步声在空灵的山谷间沙沙作响。

他忽地停下了脚步,宽大的蓑衣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清神情。

寒风萧瑟,男子步履蹒跚地消失在了雾气中。

山中竹屋的主厅堆积着风雪前收进来的各式药材,堪堪留了条过路的窄道。

一个头扎发髻的及膝高的男童轻松地从间快速穿过,很快来到了偏室。

祝岚夕方才结束包扎收尾,便见自家儿子晃悠着小手进了屋。

啪嗒一下,他用一双小胖手捂住了眼睛,奶声奶气道:“非礼勿视,安儿这就回避。”

她顺着他的话看向书本上裸.露的画像。

祝岚夕长手一伸,拎着奶娃娃的后衣领就将他提至面前,板着脸故作凶样:“那安儿可知医者眼中无杂念?”

谢云安如水般清澈干净的眼眸动了动,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

只是没一会儿,那张小脸皱成一团,瘪起嘴控诉道:“娘亲,安儿痒。”

边说边委屈巴巴地去扒拉脖子后面被揪起来的衣领。

祝岚夕适时放手,谢云安才得了解脱。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祝岚夕没回答他的话,拉着他的小脸扯了扯,道:“不是叫你去温书吗?”

“书等会儿再温习,安儿很是想念爹爹,娘亲不想吗?”谢云安拉着她的手,左摆摆右摆摆,很明显就是在耍耐。

祝岚夕招架不住,只得按住他的胳膊将他往自己的屋子里推:“安儿听话,快回去,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作甚。”

“安儿想知道娘亲想不想爹爹。”

“那自然……”

“为夫也想知道,夫人到底想不想?”

祝岚夕猛然回身,来人目光即直白又坦荡,嘴角噙着的笑意仿佛要将她融进骨血里。

“阿辞!”祝岚夕放开安儿,小跑着上前撞进他的怀里,搂紧他的脖子。

谢景辞单手接住她,腰间的手用了点力,将她勾的更近,火光落进他的眼睛虚虚实实,眼弯弯,也不知是戏谑还是嘲弄,他笑得极尽温柔:“嗯,想不想?”

他怀中的女子羞红了芙蓉面,紧紧抓住他胸口的布料,极低地应了一声:“想~”

冰凉的触感滑过她的薄唇,轻轻浅浅,瞬间染上了绯色。

“嗯,为夫也想你。”他的声音低沈暗哑。

谢云安自觉捂脸回避,小声嘟囔:“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浓雾飘散竹屋四野,一束阳光破空照进,寒意渐渐褪去,旧梦残存,已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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