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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起(三)

明瑜抿唇,意识怔怔地依然停留在陆星离消失的地方,好似有什么熟悉的记忆自心里破土而出。

他腰上挂着的那块锦佩,好像曾经也在哪里看到过。

具体是哪里呢?

她一时想不起来,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却不时在明瑜脑海里回想。

“我们还会再见的。”

她暗自乍舌:想杀我两次的人,谁要和你再见啊?

她们……应该并不认识吧。

“你,过来。”

慎平的话在她耳边响起,震得她耳朵疼,不自觉蹙眉。

“师父,你……”她短暂的犹豫了一会,看着负手而立的师父,惊觉他自刚才开始亲历了所有事情竟始终是这种毫不意外的态度。

于是思衬着该如何问起,“师父,将才你一直站在这吗?”

慎平没有答话,面色却难得的凝重,连和明瑜调侃的劲都没有了,只一言不发地盯着祁怀晏。

祁怀晏手心还在滴血,毫不在意地迈开步子走去。

不久前的吵闹一下子终止后,整个院子里的氛围宁静的甚至有些诡异。

他没有回应明瑜的话,反而问:“今天的事,刚才的人,都是早有预谋的吧。”

祁怀晏楞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更没想到问这个问题的是他。

“是。”

“索性太子无碍,”慎平一顿,掀了掀眼皮问他:“不过,你现在是哪一边的?”

“自然和您一样。”

祁怀晏不卑不亢,头微微垂下,额头细碎的发堪堪遮住眉毛,却并不是一个卑微的姿态。明瑜瞧着他周身好似还溢出些许一些,名为神秘的气质。

因为他俩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哈,别自以为是,我哪边都不是。”慎平往他手里丢了个小药瓶,眼里分明带着些恨意,语气却还是往日自嘲的口吻。

祁怀晏沈默半晌,似是在犹豫什么。

明瑜好不容易得了个档口,开口:“师父,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哪一边?”

祁怀晏眼神有些晦涩难辨,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却没有开口。

她心里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心生烦闷,恰时,院子那扇老旧的木门被“梆梆梆”地拍响,烦躁更盛。

极不耐烦地过去把门打开,那一瞬间有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人拨开她闯了进来,嘴里一边嚷嚷着:“老大,老大你没事吧?老大你的手怎么……欸?”

是不久前那个黑胡子。

将才祁怀晏和他站在凝寒堂门口,祁怀晏不清不楚的甩下一句话后人一下子就冲出去了。

他急匆匆跟过去就看见祁怀晏在跟陆星离对峙,再一转眼俩人都没了。黑胡子心里恐生不测跑来敲门,没想到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老大你没事啊?我还以为你……欸,你长得好像那个……”黑胡子忽然想到什么,疑惑的回头看着开门的明瑜,手疑惑地顿在半空。

明瑜认得他。

曾经寒山寨里的那个五大三粗但很善良的黑胡子。

如今他瞧着比往昔成熟了许多,毛躁的性子倒没收敛多少。

顶着黑胡子探究的视线,她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别看了,你不认识我。”

“不应该啊,这……你不是那个……”

“明瑜。”祁怀晏抢先她一步开口。

他并无任何情绪的念出这个名字时,少女挑了挑眉,却再度将视线挪回慎平脸上。

黑胡子一直在吵吵嚷嚷,看着破碎的水缸和他流血的手叽叽喳喳,看着那个少女又像见到鬼一样的站在祁怀晏身边叽叽喳喳。

“够了!“

她忍无可忍,在场所有人被她的吼声一怔,还有比今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荒唐的吗?

“师父,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太子殿下遇刺,我又被不明不白的被袭击,现在这种局面您还要瞒着我什么?我总得……”

“你跟我进来。”慎平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侧屋平素用来积放药材和锅具,其实两人这些年走走停停身上并没有过多家当,最最珍贵的就是这屋子里的一筐筐草药。

整个屋子的摆设活脱脱就是当年在霖州山上木屋的翻版,里面甚至连一盏灯都没有。

明瑜提着烛灯,明黄的微光填满了整个小屋,静静等待慎平开口。

他手里拈着筐里枯萎的那一株岚草,指腹被草上的倒刺磨出细纹,眉心皱起深如沟壑。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冷静?”

她没有回答,只定定地看着他。

慎平蹲了很久已经发麻的腿颤颤悠悠地直起来,膝盖咯吱的响动昭示着他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往常。

“你是个聪明丫头,平日最会规避所有可能伤害到自己的风险,怎么现在就不明白了。”

“您说什么?”

“你当你今天救回来的人是谁?明瑜……或许现在叫你虞小枝更加合适,在你把太子救回来的那一刻,你就要知道,后面的危险你再也摆脱不了了。”

慎平直直的望进她的眼里,犀利的好像只需要一眼就能洞悉她所有想法。

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师父,你又开始打哑谜。有什么话您大可直说,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她耸耸肩。

老人拿过她手里的提灯,缓步来到窗边,灯芒比月亮要刺眼许多。

“其实我不想谈起这些事,奈何收了你这么个不消停的徒弟,我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也不知道哪年才能舒舒坦坦养上老。”他突然叹气。

而后接着道:“壁国风云变幻,多少人瞧着风光亮丽,内里多少腌臜事又有谁好意思拿出来说开?堂堂壁国太子被暗卫刺杀,说出去可不要笑死了。”

明瑜站在光的稀薄处,忍俊不禁,“今晚刺杀太子的是暗卫?可他们不是专给朝廷效力,常伴在九五至尊左右才是吗?为什么到凛北来……”

这一刹那她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个想杀他的黑衣人,他身上那块黑似墨的锦纹佩。

那就是朝廷所属暗卫的象征。

暗卫是隶属朝廷的隐秘队伍,其中也分三六九等,只有最精锐的人,腰间才能挂锦纹佩。

明瑜曾对暗卫有些微末了解,系着锦纹佩的暗卫为一种能力的象征,能号令一支暗卫队。

壁国之大,并非所有人都能当上这顶级暗卫。

只有系锦纹佩的暗卫能近至尊之人的身,全壁国曾经有过锦纹佩的人不过寥寥,一只手就能数清。

按明瑜曾经的话来说,这种锦佩暗卫也唯有几个特定之人才能拥有。

皇帝丶皇后丶皇太后。

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是,一名锦佩暗卫只效忠一个主子。

即是说,全壁国携锦纹佩的人只能有三人。

若想当上某人的锦纹暗卫,须得战胜前一位,才能袭承那块锦佩。

谁的暗卫具体是谁……这倒是神秘的很。

但这也让她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想起一件几乎被她遗忘的琐碎往事。

犹记得最初,四年前她曾遇到一次大火,起因是她看见几个傩面人的对话。

那个为首放火的傩面人腰间就戴了一块锦佩。

因而她现下难免多想,整个朝廷之中能忍心做出这些事情?有理由丶有心思做到这些事还能调遣锦佩暗卫的人只有……皇帝啊。

可是,为什么?

“你问我?我就是一个普通老头,我知道什么?”慎平冷静又坦然道。

她追问:“可您刚才说的那些话瞧着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

慎平沈默半响,而后说:“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去发现。清风茶楼茶水真相牵扯到的故事若是光靠我口述给你听,难道能比你自己去寻找真相来的更清晰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只张了张嘴。

“这件事我知道的也只是凤毛麟角,更多的还只是揣测,远无法比你自己亲历过后知道的更深刻。更何况我在几十年前就立誓,此生绝不踏入朝堂纷争半步。”

“您这话什么意思?”

师徒二人在灯火的明暗里对视,她的眼神逐渐变为不可置信。

“该不会……您要让我参与吧?现在都有人想杀您徒弟我了。”

她全然的震惊,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他说他不参与,那言外之意就是让她上呗。

可这种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朝廷的人,那边有什么明争暗斗也与她无关,她自觉自己从不曾和朝廷丶和皇帝有任何牵扯。

若要真说有什么关系……应该也只剩下最后一点。

那个残暴不仁丶两面三刀的皇帝,害了她的清榕姐姐。

她忘不掉那年最后一次进宫时看到的画面,日子久了就成了她心底里的一根刺,多年来也始终有意无意在调查。

“对啊,有人想杀你,你就更不能留在这了。”慎平说的轻松。

她眨眨眼,一下楞住:“那丶那您让我去哪啊……”楞完以后忽然反应过来,“不是,您该不会是怕追杀我的暗卫把您也给连带……那个了才赶我走的吧?”她顺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她细细想来自己也只是救了个太子,干嘛把她也杀了啊?

而且那个人为什么总有种认识她的感觉。

慎平无语地抽抽嘴角,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弟?

“我可没说我是那个意思。”他顿了顿,“现如今世界风云变了,你我虽从没有搅动乾坤的心,可明里暗里也从没远离过。”

“现在事态已经弥漫到了凛北,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事关你的生死,就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细想来也该到那个时候了,所以我要你去寻一个东西。”

她由震惊转为疑惑,“寻物?”

“是一条项链,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大致依然在江南,偃岚域你可否听……”

“等一下!”明瑜放高音量叫停,“师父,我并未答应您。朝堂与否和我没有干系,谁生谁死我也管不着,我凭什么要为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纷争搭上性命,何况我也压根不想参与到朝廷的争端里!”

慎平瞧着她的失态,眼神变得愈发冷静,直到他再度开口。

“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

“因为那条项链……是你母亲的遗物啊,小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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