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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起(十六)

睡梦之间,明瑜好似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是隔壁房间传来的。

她以为是陷入梦魇,因为隔壁那人显然早就搬到牢里住了。那么一定是梦魇。

昨夜彻夜未睡,她拢拢被角,一翻身睡的比谁都沈。

梦魇被驱散,是一轮清梦。梦里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又看不真切。

一片落英的清粉草地上有一婀娜背影在明瑜面前逐渐消失,可在最后关头,她转过身来启唇,好像要说些什么,明瑜揉揉眼,那分明是沈清榕的脸。

“清榕姐姐,你说什么?”

她想要跑上前听清她说了什么,可没等她跑上前去,清榕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响起的敲门声把明瑜从梦境里拉回,她随意一瞥,窗外竟又入夜了。

门外是连竹叫她下楼吃饭,说是客栈老板得知昨日明瑜姑娘当街义勇特制了一桌子佳肴,他摆了摆手,“不用你们的碎银,我请客。”

明瑜混混沌沌,兴许是睡意未消,一楼客人意兴正浓,将桌拼在一起把酒言欢,一派热闹,场景混乱,连竹更是喝的打转。

饭桌上鱼肉实在有些咸,明瑜一连喝了七八杯水,混的水饱和发懵的脑袋叫她一不当心被人从身后磕了一下,也无需在意,这一晚大家都笑得热烈,来往间的磕碰也并无人在意。

当夜,明瑜早早离场回房,坐于桌前思索梦中的场景。为何沈清榕忽然出现在她梦里,她想要对她说什么呢?

沈清榕的笑靥依然绽开在她心里,她一定要查清她的死因。不仅仅因为她是壁国皇后,更是因为.....她曾是唯一真心待她的清榕姐姐。

想着想着,她又趴在桌上陷入沈沈的昏迷。

酒过三巡,祁怀晏厌弃喧闹,从房顶下来时却被司喻一把拉住,他疑惑,对方却说出了个叫他如雷轰顶的消息:

明瑜中毒晕倒了。

跑上二楼看见的是不久前一个激灵酒醒的连竹,他跪坐在明瑜床边查探她的情况。

酒精令他红了脸,他难得的不结巴:“定是将才晚膳下在饭菜或是酒水里了,虽只是寻常之毒,但是恐怕这里......无人能制出解药。”

司喻问:“什么意思?”

连竹道:“月湖太丶太小了,这里的医看看伤寒杂病还丶还尚可。”

祁怀晏沈声:“你能看到什么程度?”

连竹勉强算得上玄寂司的医,兄弟们平素也多是皮外伤,伤筋动骨严重也只是需要内调,他的皮毛也只到这程度,他连竹再如何也是个拿长鞭的武将。

“那能拖多久?”祁怀晏闭了闭眼睛,把所有可能性都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遭。

“这毒量不多,但最晚也就是明早了。”

这意思就是,明早前没有解药,她就再看不见太阳了。

有谁会下毒,有谁能做到,又有谁有这心思?

祁怀晏猛地睁开眼,眸光变得阴狠,司喻只一眼就看出这分明是他每每想杀人前会有的神情。

“拜托了。”他留下一句话,甩了袖子从客栈离去。

他的目的地并不远,州衙隔壁的牢房。他需要确认些事情,今晚他一直待在客栈最高点,却未见可疑人人进出。不是没怀疑过陆星离,但他无法自己贸然闯进客栈。

连竹说自己把刀架在老板脖子上,他还发誓说自己并不清楚,也绝无贼心,也不是客栈杂役们,那么有心思下毒的人其实并不多。

牢房外看守并不严,甚至可说形同虚设。这小州衙何时关过什么人?祁怀晏一脚踢开牢房的大门,里面原本应该躺着的老骗子果然消失无踪。

无意理会衙役的恐惧,他迈开步子径直离开,脚步毫不拖泥带水,手上却焦急地渗出汗来。漫无目的地跑遍所有街道,又闯进所有药铺也一无所获。

喘着粗气靠在墙根上时,眼前却忽然冒出个姑娘。

她身材娇小,手上还有被木棍磨破的伤痕,瞧着夜色里行迹怪异的祁怀晏一脸疑惑。

“你不是和明瑜他们一起的那个......”绫芜歪歪脑袋,鼓起勇气搭话。

其实她有些怕这人,觉得他总是一身阴狠气,尤其是眼睛,是一双和司喻全然不同气质的眼睛,绫芜好奇他究竟会对什么人笑。

祁怀晏懒得搭理她,转身想跑到下一条街,那人却忽然开口:“等等,那个.......可以帮我还给明瑜一个东西吗?”

听见那两个字,他顿住脚,回过头,视线刚好落在少女手心小小的白瓷瓶上。

“这是前两天明瑜给我的,本来想用来救我中了毒的妹妹,结果还没用到她就......”绫芜撇撇嘴,看向白瓷瓶挑眉。

祁怀晏准确捕捉到绫芜话里的关键,然后猛地迈回她面前,紧紧瞪着她问道:“中毒?这是能解毒的?什么毒?”

绫芜被他吓了一跳,声调有些不稳,往后退了一步,“这丶这是明瑜自己做的,说是丶是可以治很多寻常毒药的,我寻思小宁中的不是什么特殊......就丶就想着用了。”

“明瑜自己做的,当真?”男人步步紧逼,死死瞪着她手上的瓶子,有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

绫芜说:“对丶对对啊。”

祁怀晏微微颔首,抓起瓷瓶就往回跑。

绫芜听着他走前含糊地道了谢觉得疑惑,于是擡脚循着他的足迹走去。

悬壶客栈里,明瑜手脚滚烫,嘴唇白得发青,任是连竹他们往上摞多少床被也无济于事。

众人焦头烂额之际,中了毒的明瑜却觉得头重脚轻,再次陷入梦境。

这回是在一个偌大的宫殿,华丽空旷,只有她一个人。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人敲了敲门,是沈清榕,与之前不同,她穿着自己的那身皇后服制。

明瑜觉得眼眶湿润,她从没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见到她两次,哪怕是在梦里。

沈清榕这身皇后华服却令明瑜止不住的想起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她心里有怨,拉过沈清榕苦诉,说既然他当时在你死后所做那么过分,你为何还要惦念他。

而沈清榕只摇摇头,她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始终含笑听着明瑜说自己这些年离开霖州的事。直到她说起这次来到月湖,说到纪二和纪三,沈清榕忽然开始咳嗽。

“清榕姐姐,你身子......”明瑜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梦里,可想起沈清榕的旧疾还是觉得难过。她还没来得及治好她的旧疾,沈清榕打小身体就不好,那顽疾像纪二一样,每年都要发作,因而沈清榕每年都会定期服用些调养药和补药。

......补药?

她记得沈清榕与她提起过,宫里后来总会送来些新的补药,说是些上好的,她从前没吃过的,没想到吃了有效果便一直用下去了。

可后来她有了和那纪二同样的征兆。

分明是旧病,后面却频频发作,直到那次她去探疾,沈清榕都虚弱到躺在床榻上了。

明瑜觉得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思考之间却没看见梦里沈清榕望向她那亮晶晶的眼睛,和些微欣慰。

会不会......真的和纪二一样?

可待她想要问明时,沈清榕却要起身离开了。她哀求她不要走,沈清榕行至门口,回身同她说了唯一的一句话。

“宝儿,莫要怀疑自己的推断,可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事实。”

明瑜望着她,“清榕姐姐......”

后来沈清榕消失在门口,那敞开的大门逐渐大亮,直到眼前的场景变成熟悉的客栈屋檐。

“明瑜!”

她偏过头才瞧见自己床边围了好些个人。

连竹丶司喻丶担惊受怕的客栈老板,以及眉头皱成一团的祁怀晏。

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用完晚膳后她便觉得不对劲,诡异的混沌不难知道是中了毒,可她又束手无策。

“我是怎么醒的?”她轻轻开口。

月湖州应是极难能碰上医好她的医倌,连竹也只懂皮毛,可她自己的药包里却早早就给了出去。

莫非......

明瑜稍一侧头,瞥见了谨慎躲在门后探头的绫芜,她一笑,众人才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那个躲躲藏藏的姑娘。

“呦——女骗子?”连竹眉头一皱,跑过去把绫芜扯出来,她张牙舞爪一脸不高兴,瞧着被拽出来也撅着嘴。

“咳,别一口一个女骗子,这人可是我救好的。”她扬扬头,却刚好对上司喻的目光,莫名的有些别扭。

明瑜道:“那不还是我自己的药?”

听出她话音里调笑的意味,众人才都松了口气,她是真的好了,在黎明到来之前。

那话说出口,明瑜意识到,原本该用这药的小宁也不在了......于是敛眸想要对绫芜说些什么,那人却忽然一惊。

“完了完了,我怎么忘了!”

“啊?”

绫芜一急,转身要跑走,一边说:“我本来是出来找我那几个弟弟妹妹,怎么一被吓就忘了。”

天已黑的沈,明瑜抿抿唇,掀开被子想要一同出去,却被司喻拦住,淡淡道:“我去就好。”

她觉得诧异,忽然肩膀一沈,她侧眸,却见祁怀晏往她肩上披了一件厚实的披风,“想去就去。”

虽然莫名奇妙,她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有抗拒,跑出去后心里却止不住揣测。

她猜到今晚下毒之人或许就是胡骗子,想必饭前听间隔壁窸窣的声音就是潜进来的那骗子。可他不像是懂毒术的,那么另一个人出现在她脑海里,陆星离。

他和祁怀晏,究竟是什么关系?

“喂!你们怎么到那里去了?快下来!”

明瑜回过神,已经跟随着绫芜跑到月湖的一条宽阔的支流里,水色如墨,河里一只小船。

船上有几个小小的孩子,是绫芜的弟弟妹妹,而他们后面忽然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啊!那是......”

那只小船上,除了三四个几岁的孩子以外,还有那个胡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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