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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起(十八)

月影透过地图那墨迹边缘透出光亮,在背光的地方,折痕交界处出现点点字迹。原本的墨迹是一条蜿蜒暗纹中的两个点。

“这是......”明瑜敛眸,盯着那墨点,边缘最深的暗纹俨然是偃岚域的边界。

从地图上瞧,抵达偃岚域北边界后还有一段路才能到被墨迹覆盖的区域。而真正踏入偃岚域地界内又不知道是怎样一副光景。

传说那里阴森恐怖丶地势险峻,可明瑜细想最近发生的事,却不觉得还能有什么比现在她的处境更险的。

绫芜坐在明瑜身侧,瞧着她脸上对着地图出神的表情,自己眉心微蹙,貌若有思。

月湖背光的一隅,漆黑的人影融入在黯淡的光影里,祁怀晏周身只有玉佩能隐约看出形状。而他的眸光也暗淡下来,白日里她在伞下同他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他能做的也只有多施几分力在他捏着伞骨的手上。

次日清晨,明瑜赶在天刚翻出鱼肚白时牵出了那匹小黑马。彼时祁怀晏等人也安顿好随行物,唯有连竹嘴里一边结巴一边骂骂咧咧地往行囊上绑钱袋子。

“都丶都怪那女丶女骗子,最后就剩下这丶这么点钱,还得给它守地这丶这么严严实实。”

明瑜听了这话暗自摇摇头,就绫芜昨夜坐在小丘上依然那副死不低头的模样看来,那两袋钱想必是要不回来了。

那么只好作罢,她小心翼翼拿出乌黑发亮的黑金缰绳,即将踏出客栈后门小院时却见那三个人牵着马堵在狭窄的后门门口。

“你们怎么不......”话音在她看见门前挡着的人时安然落下,明瑜瞳孔睁大,小黑马似乎感受到她的震惊,微微低头用鬃毛蹭了蹭她的发。

他们眼前抱臂站在后门口的闭眼沾沾自喜笑着的,正是将才还被连竹挂在嘴上的绫芜......女骗子本人。

她见明瑜也走出来,侧过身子向她灿烂一笑,挥挥手道:“嘿,明瑜!”

而她脚下端端正正放着两只小麻袋,麻袋鼓鼓囊囊靠在她裙边,显出她小腿纤细的轮廓。

“你丶你你,女骗子你怎么?”连竹一急,凑上去打量着她,这丫头浑身上下压根没带什么东西,只有脚下那两个颇为眼熟的麻袋。

不屑片刻,他立马懂了她的意思,洋洋自得开口,而绫芜却忽地睁开眼,也开口说道:

“原来你就是良心发现来还我们钱的吧!”

“没错,我就是打算和你们一块出发的!”

“什么什么什么?”连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像是听见什么惊天大秘密。

绫芜诧异地上下打量他一眼,“怎么?很惊讶?”

明瑜蹙眉,也对自己听见的颇是怀疑,绕过几匹马走上前,“你刚才说什么?”

绫芜翻了个白眼,身子随意倚在木门上,勾起一个无奈地笑:“刀疤叔叔没了,剩下的姊妹都被月湖的保育所好心收养,我这么大个人,总不能白占好处。”

“所以?”明瑜歪歪头,思索这两件事之中的关联。

“所以我无家可归,打算跟你们走。”

“可丶可你都不知道我们要丶要去哪。”连竹回过神来,疑惑道。

明瑜想起昨夜的想法,语调不自觉变得凝重,“我们这一路,会丢掉性命,你也不怕吗?”

司喻闻声,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安抚白马的祁怀晏,又一刻不停地将视线回归在手中新收到的几封信件上。

原以为绫芜会知难而退,可她却满不在乎地启唇,玉指一碰打了个清脆的声,“被你说中了。昨晚你同我提起梦想,我苦苦思索了一夜,终于想出来了。”

明瑜瞪大眼睛,等待她的后文。

“我发现我没有梦想。”她顿了顿,并未在意他们的眸光和抽搐的嘴角。

但极认真地接着说:“我一个失忆的人,连过去都不记得,能有什么梦想?但那日我瞧着你做的药,倒还有几分用处。所以我打算......让你帮我做出能恢覆记忆的药。在有梦想以前,我想先找回我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找回曾经的我。”

明瑜羽睫轻颤,却直直地望向她,“你的意思是,你跟着我们是想让我帮你恢覆你十二岁前,莫名失去的东西?”

绫芜坚定地点点头。

翻看信件的司喻听了她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在翻信的空隙擡头有意无意瞥了那个娇俏的女孩一眼,十二岁前?

明瑜舔舔唇,似乎在权衡答应与否的利弊,况且这并不是她独自一人的旅程。

无论与否,她还是扬起头,挨个看了那三个人一眼,似乎在征求他们的意见,而被看着的其中两人又齐齐将视线落在祁怀晏身上。

他好似沈浸在某些情绪中,直到意识到沈默后才堪堪擡头,眼神有意躲避明瑜的视线,轻轻吐出一个淡音。

明瑜冷眼见他如此,不由得想起先前的种种,心里扬起一股无名怒火,转头就朝绫芜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对着绫芜道:“好啊。”

“可你丶你什么也没带,就说要丶要走?”连竹结巴道。

绫芜则无所谓地耸耸肩,顺带轻轻踢了一下脚下的麻袋,里面立马传来金银碰撞的声音。“这就是我带的啊,你们的钱。”说罢,她甜甜一笑,极是狡黠。

连竹险些气昏过去,好不容易直起腰,右手颤颤悠悠地指着她身旁,“你丶你又没有马,你怎丶怎么去?”

他说完还得意地跨上自己牵着的那匹马,顺手拍了拍马上柔顺的鬃毛。

明瑜暗笑着,也将小黑马牵出,一蹬腿便安稳地坐了上去。瞧着现在唯一站在地上的绫芜,有了调笑的心思,“你会骑马吗?”

绫芜毫不示弱,对着面前的四匹马和上面的人说:“你们不是有四匹,可以......借个位子,同乘一段吗?”她再度拿出曾经在竹林里那股子娇柔扭捏的语调,神情也娇滴滴地摆出一副有求于人的架子,引得明瑜止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轻咳一声,对绫芜道:“我这马小,可就够我一个人,你若是......”

连竹瞧明瑜颇有一副甩包袱的架势,自己也不甘示弱地思量该如何开口婉拒,没想到绫芜蓦地开口,直楞楞地说出了个她们都没想到的答案。

绫芜眼眸泛出水光,眨了眨亮晶晶的杏眼,毫不避讳地看着低头专注整理信件的司喻,说:“我想骑他的马。”

话一出,几人纷纷擡眼看着那个全然没在意的司喻,对方半晌后才意识到是在说自己,茫然地擡起头,对上绫芜的眼睛微不可察的一晃,继而淡淡道:“没位置。”

明瑜适时开口,桃花眸略过地上的钱袋子,最终落在绫芜的眼上,“把钱袋子绑好,你坐我身后好了。”

绫芜垂眼,好似料到他会这样说,便也不再耽误时间,潇洒地擡起地上的两只钱袋子一股脑丢在司喻还有极大空地的马背上。继而走到明瑜的小黑马上,小黑倒是扬了扬头,有些不满明瑜同别人共乘。

当她们终于摇摇晃晃地驶出月湖州的南城门时,沈寂良久的绫芜忽然伏在明瑜耳畔,有些沈郁道“不知为何,最初那晚我潜进他们帐子里偷钱时,拿到钱袋无意瞥见他,或许你不会相信,但那一瞬间......不知为何我竟然有些不忍心。”

明瑜拽住缰绳的手听她这话后意外地松了松,背对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

明瑜摇摇头,正色轻咳一声,好似笃定道:“你也会见色起意。”

绫芜拍了她肩头一下,“你才见色起意!我怎么不觉得他帅?”

明瑜不动声色地望了望司喻那身淡色衣饰,连长发都一丝不苟的模样,再想到他总是那副看着她充满敌意的目光,对绫芜打趣:“人我不了解,但倘若长相不好,你将才又为何要骑他的马?”

“我那是......”绫芜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欲反过来将话题引到她身上,“那你呢?你既不了解他,你总该了解那个男的吧?”绫芜挑眉,下巴冲为首的祁怀晏扬了扬,等着瞧她的好戏。

明瑜却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专心致志地赶路,身前老老实实搭着那一纸又只馀几个墨点的地图。

绫芜见她没反应,倒也不恼,自顾自道:“还记得我跟你说之前看见他和一个黑衣人见面吗?”

明瑜掀了掀眼,心上不自觉悬了起来。

“后来我又看见了。对,就你中毒倒了的那晚上,他大抵是跑了大半个城的路,但昨天夜里,就我们离开那个山丘以后,我又看见他和那个黑衣人了。但这回他和那人打起来了,还挺凶的。”

说毕,她咂摸咂摸嘴,摇摇头,喃喃道:“我倒是没看出什么,就是觉得这人吓人,对你这么个同行夥伴都能跑那么远给找药。你说被他对喜欢的姑娘得宝贝成什么样啊?”

明瑜对她的后半句微微黯淡,却将重心放在前半句上,他和黑衣人打架?他和陆星离......好似之前关系就剑拔弩张,可若是他同皇帝交好,又为何和皇帝的暗卫这般不睦?”

于是不自觉开始重新思考月湖事件的前因后果。

她一直以为给她下毒的人只有胡骗子,可她当时却忽略了一件事,被关入狱的他如何拿到毒药,又是如何出来的?以他那副蔫蔫的样子定是无法自己出来的。

莫非指使胡骗子下毒的人是陆星离?

那祁怀晏在她中毒的后一天去找陆星离打斗的原因莫非是因为这件事?

明瑜心里浮出一丝诧异,愈发看不透那个男人。

司喻却忽然寒声开口:“老大,不好了!江南那边来信......”

“玄寂司在江南的驻地被偷袭,还未迁至凛北的兄弟都失去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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