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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咒(十六)

明瑜喉间滚动,反覆莹润也止不住干涩。

绫芜的眼神她再清楚不过,对伤害至爱之人,纵然搭上自己也定要玉石俱焚的决心。

刺猬身上的刺已尽数竖起。

可……

明瑜心底警铃大作,侍卫逐渐多了起来,巡抚身边的侍卫依旧不敢小觑。

陈旭换了一副狡诈面容,后退回侍卫的包围中,松垮的肩毫不畏惧地肆意耸耸,口型似乎在说,“想杀我,你试试看?”

绫芜最后的一点耐心被点燃,她捞起身边粗实的方木棍,直直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挥来的还有那道青鞭,连竹纵不甚理解这之中的怨念,但他知晓绫芜现在的想法。

青鞭上的倒刺生生剜下最后那名侍卫脊背上的一块皮肉,惨绝人寰的叫声在废宅连连不绝。

绫芜手持的方木实在粗实,大抵没料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有如此力气,打头的侍卫反应不及,险些被四处抡开的木棍砸上,他们手里的刀在那笨重木棍前似乎毫无招架之力。

明瑜适时看准一准备从侧方偷袭绫芜的小侍卫,猛地扬去一早攥在手里的沙,而后夺过他的刀将他架在假山废墟边沿。

却迟迟落不下手。

明瑜这辈子没杀过人,甚至抵在他脖颈的刀都微微颤抖。

作为一名医倌,她要杀人了?

犹豫之下,侍卫被迷了的眼恢覆清明,馀光凌厉一瞥,反手将她抵住的刀避开,试图抢回那把刀。

纠缠之际,有另一把刀刺破长空,带着些许寒气一下横在与明瑜敌对的侍卫面前。

明瑜握着刀的手一凉,鲜血滴在她手背上。

原本滚烫的血液落在她手背的一瞬令她心一抖,泛起一阵惊险的寒意。

侍卫应声倒地,胸膛一道深深的剑痕。

顺着剑口望去,祁怀晏冷着脸手执长剑立在她身侧,挡下侍卫欲偷袭的动作。

“祁怀晏……你去哪了?”明瑜带着些后怕,看着他白净无暇的侧颜,声线有些颤抖开口。

俨然是急速狂奔带来的细密汗珠,凝结在他额角。他细微的喘气声被一个温和的笑取代。

“本是去为明日探路,却听闻你们在这里,你有没有受伤?”祁怀晏目光急切地落在她身上,确认衣角无缺后才松下一口气。

不久前,

北城门下,陆星离倏然出现,见祁怀晏还活着似乎带着几分转瞬即逝的惊讶,却讥诮道:“祁少主真是大难不死,没成想坠下山崖都还能活着。”

祁怀晏瞧着他面色不善,冷然道:“可巧,既然你在青州,我便无需那样麻烦了。”

“什么?”陆星离不解。

祁怀晏抽出长剑,在剑意的凌风之中缓缓启唇:“如今我已无所担忧,杀你,不必再有顾虑。”

陆星离盛几分薄怒,眯起眼对上他的眼:“好笑至极,陆某不知堂堂祁少主竟大言不惭,你的意思,若无顾虑便可直接抹杀我?”

祁怀晏不想与他解释什么,他早就快被憋疯了。留陆星离一手是皇帝说的,他原先只想根据陆星离的举动判断太后到底紧张什么。

如今,陆星离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个明瑜,但也多亏了陆星离步步相逼,才能将明瑜带到那个地方。

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祁怀晏未回答他,剑意凛然,直直刺破月色的倒影,与陆星离打斗在一起,冷剑摩擦的声音尖锐又急促,如此几回合后,两人僵持在两尺间。

陆星离带着些轻蔑的笑意,与他两剑相隔缓缓开口:“祁怀晏,你既如此放心,不怕你旁边那群人会被杀死吗?”

他没有回应陆星离的话,权当是激将,下意识眯起眼,却与他自信不疑的眼神相撞。

只听陆星离缓缓开口:“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早便告知巡抚府侍卫前往司府,比你想象的更早。而她,他们,恰在司府。那里是什么地方,和谁有干系想必祁少主清楚的不得了吧?”

陆星离那股子纯澈的眼神此时翻起不怀好意的恶趣味。

他此番来青州本是为帮太后处理些麻烦事。

遇祁怀晏是个偶然,但陆星离傍晚见到他们的瞬间便觉得这件事还可以更有趣些。

他深知祁怀晏身边的司喻同青州司府大有渊源,却不曾想自己有幸参与到这件乐事中。

直到他见那个随行的陌生姑娘只身溜到废宅,他就告知府里侍卫,若过会巡抚遣一队侍卫离府,便叫他们全部都跟去。

陆星离扬起一抹邪笑,他太好奇,今夜在那废宅会发生什么了。

果不其然,祁怀晏听后闪身撤回刀,携风踏月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他面前。

陆星离歪歪头,瞧着眼前的画面,漆黑的眸更加幽深。

眼下明瑜才歇下一口气,忙向那边的绫芜望去,而侍卫却隐约像在不经意间增多了,没等她看见绫芜那处的情况,她和祁怀晏便再与后方新赶来的侍卫交缠在一起。

另一边,绫芜以一敌五,木头结实有力,可于她而言还是太过沈重了。趁着胳膊一虚的空间,木棍应声落地。

几名侍卫趁她慌乱间将她双臂钳住,整个人跪在地上,侍卫见她倒地,为首的几个皆围上前。

陈旭不断往后退的步伐在见到越来越多的侍卫和被困住的绫芜时停在原地。

他森然道:“早就说了,曾经与本官作对的人都无甚好下场,你还敢……”

“呸!”

“陈旭,你扪心自问,你做那么多亏心事,深夜不怕被索命吗!”

陈旭一笑露出满嘴黄牙,肥胖的脸上挤满褶皱,轻蔑道:“现在快要死了的是谁?本官可不记得做过什么亏心事,可能便是当时火烧尽后没遣人来检查吧,竟被放跑了一个。”

他当着绫芜涨红的脸,像随口提及的饭后闲谈般,一声声刺在明瑜心头。

“你说你又哪来的脸说本官呢?事到如今才想到来报仇,未必太晚了些吧?等到了黄泉之下不知敢不敢面对被你忘了那么久的父母呢。你当真以为本官府里这些精兵是白培养的吗?”

他耀武扬威似的拍拍身边侍卫胯上的刀,看向她。

绫芜黑发凌乱地散在脑后,眼中是深深的狠意,双臂不断挣扎着,奈何那些侍卫的力气实在太大。

连竹本在另一侧用长鞭围挡新来的侍卫,几鞭下去众人也知青鞭威力,一时间僵持在石子路上。

他听见绫芜凄厉的骂声,皱皱眉,青鞭横扫而过挡住几名侍卫后转身向绫芜的方向跑去。

陈旭洋洋得意的嘴脸在看见连竹跑来的瞬间一下慌了神色。他慌忙招手呼着周围侍卫全部上前阻拦连竹。

祁怀晏和明瑜在另一侧被十馀名身法好些的侍卫纠缠的脱不开身,慌乱之下祁怀晏不禁疑惑:“司喻去哪了?”

提到他,明瑜也极是疑惑,那药她心里有数,就算是昏迷也是短暂的,他怎还没醒……明瑜反覆思索那瓶子有何不妥,但她对自己所配的药极为自信。

“他喝错了药,但那功效更好的药实在不该昏迷这样久啊。”

万能药虽说万能,不过是在愈合伤口的基础上再多了些难得的功效罢了。

故而才是雏形。

她也曾不小心给别人用过,那人当时只是短暂的沈睡了一刻钟便醒了。

明瑜目光落在围墙背后,她们寥寥几人面对这数目繁多的侍卫的确不那么得心应手。

但光是祁怀晏和连竹在也确是却不足为惧的罢。

绫芜眼尖地看见陈旭泛上惊惧之色在不断后退着欲逃离凌府,急迫与滔天的狠意漫过她。借着连竹不断与她周遭侍卫混打得混沌时刻,她一把挣开钳制她的两个侍卫。

连跪带爬地踉跄站起,不屑多想,随手抄起地上一把染着不知谁人血的长剑,两只手紧握剑柄,直直朝陈旭后退之处刺去。

“狗官,你杀我父母,毁青州太平。天能容你,我绝不容你!”

她厉声道出心里愤愤,冷剑倒映出她溢满十年恨意的眸光,携着那把剑直直冲去。

陈旭不断后退,狭小的眼中第一次露出那样深的恐惧,却只有恐惧,没有愧疚。

盛怒与惊恐的对抗下,刺破皮肉的闷响格外凛冽地迸发在一片漆黑的废宅之中。

冷器与血肉相对抗,终究是鲜血溢出,淌了满地。

连竹握着青鞭的手一松,瞳孔不住的剧烈晃动,看向那迸出声音的庭院中央。

“绫芜——”

明瑜被连竹的喊叫吓得猛地回头,她呼吸一窒,看见毕生难忘的一幕。

喘着粗气的贪官完好的站在那处,白裙的少女手里还握着那柄寒剑。

可她雪白的裙此时已被染红了半边,不断有鲜血自剑口漫开,一寸一寸浸透她那件纯白的衣裳。

绫芜身上插着三四把剑,握着剑柄的侍卫在她身边围上了一圈,剑气凛然,侵袭了绫芜的四肢百骸。

转瞬间那抹白便成了耀眼的红色。

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被刺破的伤口处滑落,周遭静的连微弱的“啪嗒”声都能听清。

血色玉珠连绵成一道血流,顺着衣摆径直沿着石子的缝隙流入土壤,染红了一朵小白花。

绫芜再也支撑不住,倒在院落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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