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鸣飘在半空中，看完了游戏世界的结局。
方琉春死后，徐鸣继续留在了这个竹屋，他没有再踏出这个竹林一步，也没有再见过任何人，他永远都是一派淡然平静，了然无味地过着日复一日，几乎一模一样的日子。
他只有一个人，但是他总会在用膳的时候，多摆上一副碗筷，饮茶的时候，总喜欢给对面也倒上一杯，即便根本没有人动，每年方琉春的忌日，他都会喝上一杯酒，不多，只一杯，似乎就祭奠了自己已经去世的妻子。
徐鸣早年受过不少内伤，他只活到了五十八岁，死亡的那日，徐鸣躺在床上，茫然地望着虚空，临死前，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角忽然落下泪了，之后渐渐露出一个微笑，似是释然。
经历完这一切之后，真正的徐鸣便又再次回到了原先的场景中。
“怎么了？”对面的方琉春见徐鸣一直不动，不由得有些疑惑地开口。
徐鸣闻言，回神，抬眸望向坐在自己面前的方琉春，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想起了游戏中的那个方琉春，毫不犹豫抹了脖子。
那个徐鸣，一直很平静，但是他知道，方琉春死后，他的日子，如同行尸走肉，说是活着，倒不如说早已心死。虽然那个人不是他，但是如果换做眼前的他和方琉春，会如何呢？那一切，何尝又不是他和方琉春的结局？
他不知道过了一千多年之后，自己对方琉春的感情还剩下多少，但如果方琉春为了救他而魂飞魄散，那他，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宁，他或许能活下来，可要背负着对方琉春的愧疚和思念，那该多痛苦？刚才似乎才过了那么一会，但他又似乎真真切切看到了游戏世界那个徐鸣在竹林行尸走肉地生活了那么多年。
那样的日子，该多痛苦。
“我想起了一些事。”徐鸣说。
方琉春面露询问。
徐鸣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开口问：“不久前，我刚刚收到了我手下传来的消息，我的妻子，被武林正派人士所抓，他们目前正往这边来，企图以我的妻子来威胁我自尽。如果你是她，在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方琉春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确定：“她是……被挟持的你的妻子？”
“是。”
方琉春放下了碗筷，她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她对眼前的徐鸣，目前感情很复杂，是自己要杀掉的人，又是自己昔日的夫君，这个抉择很难下，她至今还没有想好自己要作何选择，但若是抛开这些，单把眼前的人当成那个游戏boss的话，她知道那段游戏剧情的前续。
游戏中的boss虽然有错，但起源他依旧是个受害者，而且他对自己的妻子，并没有什么过错，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
“我会自杀。”方琉春回。
徐鸣的眸色猛地一沉。
“自……自杀？”徐鸣似乎有些不愿意接受。
方琉春点头：“他们想要以你妻子做要挟来让你自尽，即便你真的照他们话去做，一旦你死后，你的妻子又怎么可能能活下去？他们连挟持无辜人这种事都做出来了，又怎么会放过自己仇人的妻子？既然如此，自尽，让你没有了负担，或许还能拼一把，不管怎么样，活下一个人，总是好的。何况，对你的妻子来说，你并没有错，你的确杀了一些无辜的人，可起因是因为你们的灭门血仇，何况，夫妻一体，如果我是她，我嫁给一个人，自然全心视他为一体，既然如此，不管做错了什么事，两人都该共同进退，何况，灭门血仇，如果连你的妻子都不能明白你的话，那么你这些复仇，太不值得了。”
“你……”徐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笑了笑：“吃饭吧。”
方琉春察觉到了一些古怪，但一时之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点了点头，低下头用膳。
用完膳后，两人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坐在一块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各自回了屋。
“系统。”徐鸣再次在脑海里呼唤，尽管傅语没有回复，徐鸣还是继续往下说：“没有法子送她离开吗？不管用什么法子。”
傅语不回。
徐鸣喊了好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复，大抵也死了心，索性也不再开口。
难道，他和方琉春之间，只能活一个？
徐鸣不想让方琉春死，但是同样的，他又觉得自己似乎也做不到拿自己的命去换方琉春的。而眼下又只有你死我活的这一个选择，这让徐鸣彻底陷入了困境。
方琉春同样如此。
于公，杀徐鸣，于私，不该杀。
是公，还是私，大公无私这话说得简单，可真的要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方琉春同样在踌躇迟疑，这个选择题，太难了。
不管是徐鸣，还是方琉春，一时之间都无法下决定，而傅语，也不可能再给他们那么多时间。
他们再次进入了昏睡状态。
而这一次，他们回到了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回忆场景中。
庙会上，徐鸣和方琉春走散，方琉春被挤在了一个角落，而徐鸣站在街道上，举目望去，都没有方琉春的人影。
先前的徐鸣，做的选择是转头离去，可在经历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和事情之后，徐鸣踌躇了一下，还是踏上了去寻找方琉春的路。
茫茫人海，徐鸣从一波又一波的人群中挤过，他还是没有找到方琉春，渐渐的，他心里开始充斥着一股焦虑。
她，在哪里？
与此同时，变成小孩子的方琉春，被人挤在角落里，因为人来人往，她又被撞了好几下，手上被人踩过的伤口再次被一旁的利物划伤，一双手已经血迹斑驳。
对于这些痛，方琉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得往下流。
徐鸣找到她的时候，方琉春哭成了一张小花猫，而手上血迹斑驳，那一刻，徐鸣只觉得心里猛地一抽，他快速地拨开人群，跑到方琉春面前。
“春儿。”徐鸣喊她。
方琉春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眼角中露出茫然，是……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