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上身!”赵氏一听,吓得几乎晕过去。
白溪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两口子没做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这个人可以是何芸,也可以是你儿媳肚子里那个。”
赵氏一听那厉鬼连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会放过,不禁嚎啕大哭起来,“让它找我吧,附在我身上,别动我的孩子,七姑娘,你让它直接找我来,找我!”
“它若想动你,你早就跟着何老三一起去了。”白溪皱着眉,“它是想让你也感受下,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受苦无能为力的滋味。”
“七姑娘,只要你救小芸,我这条命就是你的。”赵氏一把拉住了白溪的手臂,哭着说,“求你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她真的是无辜的。”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白溪轻轻拂开她的手掌,叹了一声,“得用你的血,忍一下。”
赵氏忙不迭的点头,别说是血,就是要她的命也是无妨。
白溪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罗盘,将赵氏手指上的血滴在上面,罗盘指针快速转动,最后指到了西南方向。
白溪和褚昀跟着罗盘,往西南边寻去。
赵氏也想跟着去找,白溪没让。
本来那女鬼只是附身在何芸身上,没打算立刻要了她的命,可若是赵氏说了不该说的激怒了她,那何芸的小命就难保了。
赵氏将心比心的一想,立马打了个激灵,不敢在自作主张,只能焦急万分的在家等着。
白溪和褚昀一路寻去,却没有见到何芸的身影。
“不对啊。”白溪停下脚步,小声嘀咕。
哪怕是鬼上身,总归得是何芸自己垫着脚走,昨夜下了半宿的雨,黄土地上泥泞不堪,她一个小姑娘,就算是今早不见的,不过半天的功夫,能跑到哪儿去?
“会不会上山了?”褚昀问道,“何老三捡银子的地方是镖子岭,她会不会去那儿了。”
“那条路是去镖子岭的。”白溪伸手指向前方的一条上山小路,路上并没有新的脚印。
“我觉得还是去镖子岭看看。”褚昀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判断。
半个时辰后,两人站到了镖子岭的坟地里。
“嚯。”白溪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墓碑,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快赶上落音山了。”
“这一片是祖坟。”褚昀指着一群王姓墓碑,划出一道笔直的线条,“那边是横死的。”
横死的那片没有墓碑,只有一座座小山包。
两人往横死的搜去,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块鲜红的棺材板露在外头。
“这么鲜红的颜色,可见里头横死的人有多凶。”白溪探头过去,就见棺材里躺着一个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尸,她的眼睛被人挖了去,嘴也被缝了起来,表情狰狞痛苦,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死气。
“就是这个?”褚昀看了一眼,“死而不僵,怨恨极深。”
白溪将罗盘拿出,就看到上面的指针乱转,找不到准确的方位。
“看样子它是不想咱们多管闲事。”褚昀说道。
“它不想有什么用。我想管的,谁也阻止不了。”
说话间,白溪拽了褚昀一把,两人往山下的王家集走去。
山上忽然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四周道路隐约有些扭曲,白溪和褚昀停下脚步,相互看了一眼,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给过它机会了,可惜啊,不中用。”白溪手持雷符,就要往天上抛去。
褚昀赶忙攥住她的手,笑着劝道:“火气这么大,回去给你做荷叶莲子羹。”
白溪轻轻的笑了笑,说道:“都入冬了,哪儿来的荷叶莲子。”
褚昀嘿嘿一笑,随口道:“你想吃,自然有法子弄来。”
正说着,白雾越来越浓,几乎到了看不到对面人脸的程度。
远处,传来了一阵唢呐声响,不一会儿,一队出殡的队伍从雾中走来,看不清样子的白衣人抬着一具鲜红的棺椁,棺椁上方的空中,飘荡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乌黑的长发油腻的贴在两颊上,眼神空洞而麻木。
这个女子,正是失踪的何芸。
它们一行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山脚下,消失在王家集内。
白溪和褚昀一直跟在它们后面,到了王家集外面,两人才放缓了脚步。
王家集是个不大村子,只有十七户人家,跟周边的村镇不同,这里家家户户都是买卖人,做一些小店面的批发生意。
“王家集原本是个集市,后来往来的买卖人多了,有个王姓富商便在此地建了不少房子,用于暂住和出租,后来渐渐形成了一个村落。”白溪对褚昀说,“以前师父带我来过,从早到晚都是热热闹闹,从没有这么安静过。”
这个王家集太安静了,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现在是黄昏,按说正是做饭的时候,就算不是人声鼎沸,也得有些响动,除非……
“阴阳界。”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刚刚那阵浓雾和出殡的队伍,将两人引到了阴阳混沌之地。
“这里是王家集,又不是真的王家集,只是死人弥留之际呆的地方。”褚昀抱着肩膀,仰起头,轻轻地说,“它把我们引来,是想告诉我们一些事情。”
“咱们得赶紧找到何芸。”白溪说,“别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两人在王家集里绕了一圈,只看到家家户户都挂着一盏白纸糊的灯笼,灯笼里没有蜡烛,却闪烁着点点幽光。
白溪和褚昀连着敲了几家的大门,有的门一直紧闭,有的则打开,从里面探出个人头,左看看,右看看,把两个大活人当成空气。
“只是几个意思?”
白溪很奇怪,她和褚昀都没有隐去身上的人气儿,为什么这些鬼魂仿佛看不到他们?
这在这时,两人耳边忽然响起了许多亡魂窃窃私语的声音。
“祭河修桥是大事,关系到咱们王家集的生死存亡。”
“真的假的?”
“柳知县特意请轻云法师掐算的,还能有假。”
“你说这汾河也是邪性,桥修几座就塌几座。”
“要是当年王富贵没贪白泓仙师的宝贝,也不知有今天的报应。”
“可不是,谁让他当年偷偷挖了镇在桥下的宝贝,活该让他亲孙儿抵债。”
“轻云法师说了,他儿媳这次必定生下一儿一女,到时候直接把俩孩子打生桩,桥稳固了,咱们王家集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阿弥陀佛,罪孽啊。”
“孩子的事儿,发财他媳妇知道吗?”
“知道也翻不出天来。”
“我听说,她媳妇想跑,让发财给绑了,他娘亲自灌了药,催生。”
“时辰不到没事儿吗?”
“有轻云法师在,怕什么。”
“嘎吱”一声,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棍从自家屋子里出来。
白溪耳边的声音骤然停下,她一抬眼,正对上老太太的视线。
老太太佝偻着腰,脸上干瘦的如同骷髅,她穿着一身黑衣服,浑浊的眼珠子里闪烁着精明与恶意。她的视线穿过白溪的眼睛,落到一具黑色的棺材上。
就听那老太太指着黑色的棺材,对一个神情木讷的男人说,“要红色的,越鲜亮越好。”
“娘。”男人低声说道,“芊草还没咽气呢。”
老太太跟没听见似的,对着另一个男人说,“何老三,纸人就别点眼睛了。”
何老三讷讷地点头,老太太满意地转过身,对着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妇人说道:“你出来干什么,进去看着点,别误了大事。”
那妇人抬起头,长相与老太太颇为相似。
“娘,我出来透口气。”妇人说道,“里头血腥味太重。”
说着,她上前两步,对着老太太耳朵小声说道:“给她喝了,果然血崩。”
老太太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缓慢地往屋里走去。
妇人讨好地说:“等桥建好了,柳小姐也进了门,您老人家的福气就来了,还愁什么。”
老太太脸上始终带着古怪的笑容,看得人毛骨悚然。
“只求河神保佑,咱们王家从此否极泰来,发财顺顺利利的娶柳姑娘为妻,元宝考中举人老爷,我这辈子也就对得起王家,对得起你爹了。”
妇人眼睛眯成了一道缝,搀着老太太说道:“娘,好日子在后头呢。”
屋子里,一个女人惨叫一声后没了气息。
不一会儿,产婆抱出来两个婴孩,一男一女,俩孩子啼哭不止。
“快,放箱子里,赶紧给轻云法师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