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昀吐血,把白溪吓到了,她伸出手臂搂住褚昀,连着打出四道冰符,冻死了一片虫子。
褚昀浑身无力,继续下滑,白溪不得不两只手抱住他,而他在又吐出一口血后,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眼看着毒虫铺天盖地没完没了,白溪只能硬着头皮土遁。她护着褚昀的头,在地底下一顿乱撞,等上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微亮。
“褚昀。”白溪轻轻推了推他,见他还在昏迷,叹了口气,只得将他背着背上,艰难地往山下走去。
她也不知自己胡乱窜到了哪个山头,一阵又一阵的北风呼啸而过,雪花跟柳絮似的,断断续续的飘到人身上,湿冷的气息透过衣衫,钻进骨头缝里。
就在她想开冥道走阴路之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破旧的道观。
白溪没多想,连跑带颠的到了道观前面,举目一看,心头不由得一片失望。
这个道观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像是荒废已久,而且地方不大,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只有三清像后面的一间瓦房。
白溪背着褚昀绕进瓦房,里面倒是暖和了一些,风灌进来的不多,就是隐约闻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时间长了有些头晕。
顾不上自己,白溪从怀里掏出了一枚解毒丹喂给褚昀,又给他擦了脸和手,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休息。
褚昀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他想睁开眼,身体却不听使唤。
白溪感到褚昀在颤抖,还以为他冷,就想着画了个保暖符给他。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肌肤,就感觉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个不知死活的阴物,正在啃食褚昀的元神。
她脑袋一热,想都没想就要捏起那团阴物,就感觉手指刺痛,那阴物似乎扛着个锄头,在她指尖上一下又一下的锄着。
白溪仔细看了下,这阴物不像是天生天养的,带着一股子矜持的阴气,好像自己多高贵似的,更可气的是,那东西手里的小锄头是极品灵石打造,价格不菲,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熟悉感。被锄头锄到的手指连着心脉,疼的她龇牙咧嘴,感觉灵魂都要抽离出来了。
白溪因这剧痛,脑子反而清楚了不少,等她回过神来,那阴物为所欲为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她一把抓住那阴物,在上面滴了滴自己的血,以锁魂血咒强行控制。
她想了想,按照勾魂索的样子搓了一条绳子栓到阴物上,就地设坛做法,勾对方的魂魄。
阴物被她控制,拿着锁链和锄头,荡悠悠地飘回了来处。
苏启正抱着一只碧眼玄猫窝在床头看书。
这是一本百年前的古籍,是苗天行从药王谷的浮屠塔里抢出来的,里面记载着很多早已失传的毒药解药,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蛊虫术法。
看了多半本,他有些乏了,就着软乎乎的枕头小憩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他身上有些发冷,身边的胖猫嚎叫一声,收起利爪的肉垫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脸颊。
苏启努力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身体还在床上躺着,脸色白的吓人。
再一看,有团阴物正趴在他的心口处,一边锄着他的心窝,一边锁着他的魂魄。
“槑!”他大喝一声,那阴物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并不受他控制。
苏启掌中飞起一团黑雾,将阴物裹在其中。
“锁魂血咒。”苏启半闭着眼,将那阴物直接吞入嘴里,魂魄也顺利回到肉身。
“小师妹,厉害了。”他睁开眼睛,不怒反笑,将身边的玄猫拽过来,狠狠地揉了两把,轻声说道,“褚昀,一介凡人,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他手掌做了个抓取的动作,一个白白胖胖的瓷娃娃出现在他面前。
“主人。”瓷娃娃嘴唇鲜红,手里捏着一条胖乎乎的竹叶青。
“槑不中用。”他凉飕飕地说,“你去,给我小师妹点颜色看看。”
“是,主人。”娃娃“咯咯”笑了几声,消失在夜色之中。
白溪做了个噩梦,梦里,她穿着一身宫装站在高处。
“娘娘,陛下,驾崩了。”
她没有半点反应,仿佛没听见一样。
一群人在底下磕头,好像在求着什么。
半晌,她终于开了尊口,说:“按旧制办。”
她脚下,一只黑乎乎的小奶猫正蹭着她的裙角。
不知过了多久,人声停息,她面无表情地切开了自己的手腕,将热血洒在刚刚绘制完成的法阵上。
一阵黑烟从法阵中升腾起来,化作一柄长剑,刺入她的心口。
梦中的她露出了一丝冷漠的笑容,而现实中的她也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剧痛,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瓷娃娃,那娃娃手腕上的竹叶青正在她的脚踝啃噬。
白溪躲闪不急,被那畜生又咬了一口,脚踝已经肿成了包子,毒液很快就蔓延到了整条腿上。她唤出桃木剑,劈向那娃娃的脑袋。
娃娃“哇”的一声,做出了十分悲伤的表情,转眼间又蹦蹦跳跳的到了褚昀的身上。
就在竹叶青的蛇头即将咬到褚昀脖子的时候,他身上忽然冒出几缕黑气,将那白瓷娃娃缠缚起来,托举到半空中。
竹叶青呲溜一下子钻回了娃娃身上,娃娃眼睛里冒出一股黑气,直奔着褚昀而去。
褚昀依旧昏迷不醒,白溪抬手抛出一张符纸,符纸发出的金光与黑气交汇一处,迅速化作一团白烟,在空中消弭不见。
白溪趁着这个空档用桃木剑在自己腿上划了一个口子,黑紫色的毒血流了出来,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娃娃眼珠子转了转,转身飞出道观。
白溪腿脚不便,更不敢放褚昀一人在此,便没有追赶。她在包里翻了许久,不但找出了解毒散,还找到了一瓶从未开封的朱砂。
用朱砂在两人周围布下隐匿阵法,她才松了口气,慢慢地撕开长裤,在上面撒上药粉。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她咬着唇,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默默调息。
正在这时,外头响起了一阵乌鸦的叫声,她右眼皮毫无预兆地跳了两下,瓷娃娃那胖乎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想要故技重施。
白溪睁开眼睛,手掌中多了一枚青玉古钱。
娃娃刚刚触碰到她的伤腿,便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净化之力。”娃娃的腹部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可真是偏心。”
“苏启。”白溪从那娃娃进来的一刻时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好久不见,小师妹。”苏启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褚家的灭门案是你干的。”白溪手里扣着五雷符,低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看这姓褚的小子不顺眼而已。”苏启借着娃娃的脸看向褚昀,“长得也不怎样,你看上他哪儿点了?”
“你敢动他,我就把你挫骨扬灰。”白溪直勾勾地盯着娃娃的眼睛,森然说道,“说到,做到。”
“说得我不动他,你就不会清理门户一样。”苏启不轻不重地说,“我瞧他不顺眼,弄死他,你又能奈我何?”
“你可以试试。”白溪忽然暴起,十张五雷符朝着娃娃的脑袋罩去。
娃娃身影一闪,一道黑雾笼罩在褚昀身上。
白溪连忙将符咒撤回,以免伤到褚昀。
“你的心乱了。”苏启淡淡地道,“小师妹。”
黑雾将褚昀卷了起来,白溪紧张地看着褚昀,生怕他跟艾肯的丝丝联系被苏启发觉。
黑雾钻进褚昀的身体,褚昀还是一无所知,继续昏迷。
“滚出去。”白溪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放开他!”
苏启轻笑一声,白溪脸色已经变了。
“师妹,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他颇为耐心地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不想做奴隶,有错吗?”
“他们现在用你,自然是好言好语,若是有朝一日你挡了他们的路,你的下场还不如我。”
苏启蛊惑道:“师妹,你来助我,我们一起改变这黑白颠倒的世道。”
说到这里,白溪已经闭上了眼睛。
褚昀指尖微微颤动,苏启顿时哑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蠢材。”白溪背过身,冷冷地说,“自作孽,不可活。”
千里之外,苏启附在娃娃上的神识被黑暗生生撕裂,他吐了口血,从床上滚了下去,倒在地上,许久没能起身。
外面传来自行钟的报时声。
寅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