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密室不是……”白溪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你回去过?”
“我怎么可能回去。”杨嫣对上白溪的眼睛,很快移开了,“我娘之前把禁书都誊写了一遍,放了出来。”
“那可是禁书!”白溪皱着眉头,心里乱得一塌糊涂。
“我娘那人你还不清楚么,有教无类,就没有她老人家不能教的。”杨嫣叹了口气,“她老人家被保护得太好了,就不相信这世上有坏人。况且极乐花本就难得,想用极乐花调制各种毒蛊咒术几乎不可能。”
“这回不可能变可能了。”白溪叹息道,“临江县与常州府交汇的地方有个山坳,那里面就有极乐花,现阶段吃死人,再过些日子,估计就该吃活人了。”
“不应该啊。”杨嫣皱了皱眉,“极乐花只有黑森林那种环境才能成活。”
“黑森林最开始也不是魔域。”白溪正色道,“药王谷出事了你知道吗?”
杨嫣苦笑着道:“早就知道了,意料之中,反正那地方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那是你的家,该离开的人不是你。”白溪恨铁不成钢地说,“那群忘恩负义的混蛋,用药王谷当筹码,投靠苏启了。”
杨嫣蹙着眉,将浮在半空的小鼎收了回来,沉默不语。
“还有桃花门,我跟你说……”白溪将自己和褚昀去乱葬岗遇见极乐花,又碰到罗家人,继而摸到桃花门的事情跟她粗略的说了一遍。
“褚昀的小本买卖都有桃花门的人惦记,更何况是家大业大的药王谷。”白溪忍不住说,“你别不说话,吱个声啊。”
“吱。”杨嫣叫唤了一声,又沉默了下来。
白溪对她是刮目相看,“你可真行,该忍的不忍,不该忍的瞎忍。”
杨嫣猛地抬起头,声音干涩地说:“我是医者,我的手只能用来救人,不能杀人!”
白溪顿了顿,十分不解地说:“没让你杀人,我可以代劳啊。”
杨嫣立刻说道:“算了吧,你手上沾血算怎么回事,因果算不清的。”
白溪若无其事地说:“谁说一定要手上沾血了。那些人能背叛药王谷,就能再次背叛苏启。北荒可不是药王谷这种能吃亏善了的地方。”
杨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要借刀杀人。”
白溪微微一笑,找补一句:“我这叫替天行道。”
杨嫣的目光有些闪烁,仓皇打岔道:“禁书我都看过,解法我也知道。”
白溪摸了摸下巴,顺着她的意思说:“有解药?”
杨嫣点点头,说:“忘忧草,极乐花的天敌。”
白溪茫然地看着她,问道:“要去黑森林里取?”
杨嫣摇头,说道:“忘忧草是极乐花的伴生,极乐花生长的地方,下面就有忘忧草。这两种东西都有剧毒,相生相克。”
白溪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问道:“忘忧草也是毒药吗?”
杨嫣点头道:“对。这一花一草相当神奇,量多致死,量少致幻,可若是调配得当,可以防瘴气解百毒,是极好的避毒丹。”
她顿了顿,对白溪说道:“这东西只该在黑森林生长。这地方的……取些忘忧草做解药后直接端了吧。”
“正有此意。”白溪说,“我去准备下,咱们尽早过去。”
正说着,一身血污的叶雪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跌在地上。
杨嫣一阵风似的冲过去,把脉,施针。
“这是中了毒。”杨嫣抬头道,“准备水和干净的布。”
白溪点点头,杨嫣开始专心为叶雪诊治。
过了半柱香,她稍微松了口气,用白溪端着的冰盆洗了洗手,“毒解了,内伤要调理,得静养半年不能动武……她之前就受过很严重的内伤,没调理好,以后可能很难……”
白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道:“能活着就不错了,孩子得看缘分。”
“抬进去吧。”杨嫣站起身,“得找个安静的地方,这里恐怕不行。”
“这会儿我去哪儿给你找……”白溪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了一只银色的罗盘,笑着道,“瞧我这脑子,越来越不中用,竟把它给忘了。”
郊外的黄土道上,两辆纸做的马车吱吱呀呀扭动着轱辘,朝着山里不紧不慢的前行。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白溪说了声“到了”,马车停到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土地庙前。
白溪给满是蛛网灰尘的神龛冲洗了一番,擦干净,点上三炷香。
“借您的宝地一用,回头给您烧个香塔。”
说完,她手一扬,褚昀带着几个伙计将白阳两口子抬进了土地庙里。
安顿好了病号,白溪三人出发前往极乐花栖身的山坳。
“这个给你们。”杨嫣从小包袱里拿出两块圆溜溜的看着像琉璃,手感像鸡蛋的石头。
“这又是什么宝贝?”白溪接过来,自己拿着一个,给了褚昀一个。
“这是冰心石,照明,祛毒。”杨嫣手指在石头上轻轻敲了敲,颜色便由暗转明,越来越亮,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这么好的东西,为何从未听说过?”褚昀说。
“是啊,你养活这么多人,就没想过拿出来卖吗?”白溪问道。
“想过。只是这东西工艺复杂,制作周期长,卖不出什么价格来。”杨嫣说道,“卖得便宜供不上货,卖的贵了又没人买。”
褚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拉了拉白溪的袖子。
白溪瞬间明白,笑着道:“你还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杨嫣瞅了她一眼,目光扫过褚昀,淡淡地道:“五百个,一两银子一个,你要就拿走。”
白溪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能再便宜点了吗?”
杨嫣摇头,苦笑着说:“本来就不是卖给你的。一年半前,北荒的祭祀通过我舅舅的关系订的这批货,说是一年一度的大祭照明用。这东西虽然小,花费的时间却不少,等到一年后东西好了,那边交接的人已经没了。”
正所谓世事难料,谁想得到不过一年的光景,北荒就换了天地,这批货自然也就砸到了手里。
“一两银子已经是成本价了,再低,厂子里的女工就得喝西北风去。”
“那就五百两,不知杨姑娘收现银还是银票。”褚昀开口道。
杨嫣闻言一愣,不由得看向白溪。
白溪笑了笑,挽着杨嫣的胳膊道:“我们家这位,大财主,你刚才就该要一千两。”
杨嫣哑然失笑,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这东西不难做,只是需要些时间,何必……”
白溪摆摆手,轻声说道:“咱们俩穷惯了的不知道富贵人的心思,给银子收着便是,管那么多做什么。”
杨嫣心里过意不去,五百两不是个小数,赶忙朝着褚昀抱拳,对他的感激之情不言而已。
褚昀点点头,并没说什么,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桩很普通的生意罢了。
三人往山洞走去,白溪走在断后的位置,她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红色的亮光星星点点,刺得她眼前一片模糊。
她脚下一顿,视野中所有的景物都出现了一层红色的光晕。耳边,刺耳的响声又开始蜂鸣,她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地。
杨嫣第一个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转过身,就看到白溪一脸痛苦的神情。
“张嘴。”她掐着白溪的下颌,将一枚青色的丹药塞到了她的嘴里,“压舌下,别咽。”
白溪听不到任何声音,凭着本能,将丹药压在舌下,过了好一会儿,耳鸣没了,眼睛也能看见了,那些红晕虚影统统消失不见。
“怎么样?”褚昀本是走在最前面,听到后面的声音才发觉白溪出了事。
“没事了。”白溪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她是极阴体质。”杨嫣对褚昀说,“夜晚的忘忧草会对她的身体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
褚昀皱着眉,柔声道:“你先回去吧。”
白溪面无表情地说:“要回去也是你回去。”
“不舒服就说,别憋着。”杨嫣转身,朝着山洞走去。
褚昀担心地看着白溪,不敢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白溪含着丹药,仍然觉得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盖,山坳里伸手不见五指。
白溪在褚昀的搀扶下继续前行,她眉头紧皱,眼神警惕,若有所思。
“木主生气。不应该啊。”她手里不停地掐算着什么。
褚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前一片空濛。
“褚昀,咱俩上次来,那边有树吗?”白溪抬手一指,“我记不清了。”
褚昀想了想,说:“没有,白天没有,晚上也没有。”
“没有?”白溪手心里骤然起了一层冷汗,“可是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褚昀问道,
“一棵树,不是柏木,也不是槐树。”白溪说,“很奇怪,上面开着蓝色的花儿。”
杨嫣停下脚步,脸色极为难看:“是忘忧草,盯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