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外出历练
自云山秘境归来之后, 孟娴几次向明朗剑尊提出想要去欲壑魔渊探一探。
明朗剑尊掌握着欲壑魔渊外围结界的通行令，若无他的准允，孟娴即便凭借神力进入，也会引人怀疑, 从而被天道排斥出这方小世界。
明朗剑尊不为所动, 幽篁之中, 他一如往常地独坐弈棋，就连身体的角度都没有半分变化。
“还不是时候，到了炼虚再说吧。”
炼虚境, 正是温明朗当年从欲壑魔渊中侥幸生还的境界，或许也是他认为能够进入魔渊的最低境界。
孟娴没有理由反对, 只能想尽办法提升境界。
受天道规则制约, 她必须服下真正的灵丹或是遭遇世人看来足够进阶的险境, 才能引来天雷, 在名义上进阶。
不仅是孟娴，顾长州丶慕山月丶陈丹青都在为炼虚境这个门槛努力着。
慕山月凭借在秘境中的感悟，以及得到的灵药，成功结丹晋级，如今已从学堂结业, 日日跟在师尊身边勤学苦练。
陈丹青厨药双修，日日憋在房中足不出户, 一边炼一边吃, 成功升了一个小境界，晋升金丹中期。
孟娴参照了两人的方法，在宗门中苦学了几日, 距离天道划定的晋级标准却还相距甚远。
太慢了，这样学下去, 没个十几年是到不了炼虚的。
孟娴不甘心道：“近来还有什么秘境要开吗？”
顾长州：“……？”不是刚回来吗？
孟娴：“奖品无所谓，主要是想置身险境，在刺激中寻求突破。”
想到她在秘境中破境如喝水，说渡劫就渡劫的本事，顾长州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想了想，他认真提议：“秘境没有，若是想寻求突破，可去善功堂接些高阶任务，不但能够历练，完成任务还可凭贡献点换取有助突破的灵丹药草。”
孟娴当即决定：“接个最高的！”
事不宜迟，二人速速赶到，善功堂掌事却断然拒绝：“从未接过任务的弟子不得接取高阶任务。”
孟娴：“那我们先做个简单的低阶任务？”
“你们二人组队，还有一个尚未突破元婴，至多只能接中阶任务。”
顾长州表情尴尬，没想到竟是自己拖了后腿。
孟娴无奈，不舍地看了看那高阶任务榜首“诛杀地狱火猿”的任务，挑挑拣拣在中阶任务前两排选出顺路的十个，最前排的赫然是“调查甜水镇幼童走失事件”。
听起来简直天上地下，一个威风凛凛，真刀真枪，一个却仿佛是去小镇当县衙捕快。这样的任务，当真能让她突破吗？
不管怎样，总比困在宗门苦学强。抱着几许对危险的期望，孟娴与顾长州踏上了历练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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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之森，孟娴摇着头收起小鼎。
顾长州神色木然，上前熟练地收拾起兽牙兽爪等能用的材料。
拨了拨手中的木牌，孟娴忧心不止。
太弱了，一路打到五级妖兽的领域，任务大体都已完成，她还是没能遇到足够突破的险境。
修士进境，要么数十年如一日勤修苦练，要么就要有大机缘，置身险境，临危突破。
在这个世界，孟娴虽受限较小，能够动用神力，但也需遵循基本的逻辑。一个元婴期的修者，即便师出名门，即便天赋异禀，越级对抗五级妖兽已是极限，再往深处去，便太过惹人注意了。
孟娴一心求险，甚至不惜让招给那些妖兽，逼着对方使出全力，方才动手。
顾长州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后来的麻木默然，只用了三天。
聪慧如他，不难看出孟娴其实是在努力让步，想要制造出临危力战的景象。只可惜那些妖兽太不争气，拉扯不了几个回合就会轻易倒下，一副要杀要剐随意的摆烂模样，让胜者不住地怅惘叹息。
“站起来！”孟娴对着一只杌兽，痛心道：“你不能就这样放弃！”
顾长州不忍直视，出言劝道：“万古之森集中着各级妖兽，向来是各门派弟子历练之所，妖兽们日日被打，那些硬骨头早就没命了。”
所以，就别在这和幸存妖兽们彼此为难了。
不同于云山秘境，万古之森外围皆是些毫无灵智的普通妖兽，常年在出山惊扰凡人丶被仙门弟子打的落花流水丶龟缩修养和死不悔改继续出山之间循环。
它们习惯了欺软怕硬，当挨打成为常态，甚至连反抗都懒得。孟娴一路走来，凶名赫赫，不少妖兽见了她便直接吐出兽牙，转身就跑。
若是多追两步，还要被它们瞪大了兽眼谴责，仿佛在说你这修士怎么如此贪得无厌。
孟娴本就不愿伤及它们的性命，被那眼神一看，愈发束手束脚。
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放弃这片森林，拿起最后一块任务牌。
“甜水镇幼童走失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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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水镇位于紫霄宗辖地边界，再往北几里就是造化宗的地盘。无论在凡世国度还是仙门辖地里，甜水镇都是个毫不起眼的边陲小镇，只是由于临近万古之森，常遭妖兽侵袭才派驻了一个外门弟子看顾传信。
在见到这个老迈的外门弟子后，孟娴后知后觉，明白了这个听起来平凡至极的任务为何会高居中阶榜首。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半开，昏暗的屋内传来潮湿腐败的气息，一个老者半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面孔，木然的眼珠在见到门外二人时忽地一闪，表明这仍旧是个活人。
顾长州眉头一皱，将孟娴挡在身后，主动上前出示弟子令与任务牌。
“我们是紫霄宗明朗剑尊座下弟子，应善功堂任务而来，你可是我宗驻甜水镇的外门弟子张远杉？”
老者嘴唇颤抖，激动点头，大门忽地打开，露出里面的光景。破败的屋舍内蛛网遍布，桌椅皆已风化枯朽，而那自称张远杉的老者，先前掩在门后的半边身子空空荡荡，粗麻衣袖之下，赫然是半截白骨。
“仙君，你们终于来了。”
他身上气机驳杂，半生半死，孟娴愕然，忍不住问：“你为何是这副样子？”
张远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两位仙长进来说话吧。”
木桌破旧摇晃，张远杉颤抖着手尽力将其擦干净，端出两碗清水，捂住半边枯骨的身躯，自惭形秽的坐远了一些，绝望开口：
“我只有筑基修为，区区二百多年的寿数，早就熬不住了，只好将死气压制在半边身子中，苟延残喘，等待着为宗门仙长交托情况。”
孟娴来之前看过接引人的信息，惊疑道：“我记得你才五十几岁。”
天赋较差的外门弟子，自觉无望大道，多半会选择在五十岁之后离开宗门，回归凡世，在紫霄宗辖地上做一个管事，负责为宗门传递信息，以及接引外出做任务的弟子。张远杉四十几岁方才筑基，正是如此。
张远杉苦笑道：“此地时间完全错乱，在我的记忆中，我已困守一百馀年了。”
“最后一份发给宗门的求助信息，是在二十年前。自那之后，我便再无馀力走出这间屋子了。”
在善功堂接取任务时，孟娴确实注意到了那过于遥远的时间，但由于任务内容听起来太过家长里短，她只以为是无人愿接才长期搁置，越放越往前。
顾长州皱眉：“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任务只说是幼童失踪？”
张远杉一怔：“只有这区区几个字吗？这丶这……”
孟娴觉察不对，取出任务木牌，发现上面的字竟在这里发生了变化。
“甜水镇时空错乱，幼童大量走失，归来已成耄耋，枯骨遍地……”顾长州皱眉念出声，满脸不可思议。
张远杉解释：“在甜水镇，时间是最不可信的东西，时空夹缝随处可见。夹缝中的世界流速各不相同，有的人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便消失了，再出现已是数十年后。还有的早上如常出门，却在不知名的地方过完一生，傍晚年暮归来。”
“裂隙中的世界十分危险，不少归来者半生半死，有如行尸走肉，怨气冲天。这片土地被怨气和错乱的时空裂隙影响，消息难以传出，足足静默了百年。”
“百年……”孟娴哑然，声音艰涩：“那这里，还有幸存者吗？”
张远杉：“在我修为尚存丶能够走动的时候，曾救下许多孩子，安置在时间流速极慢的一个裂隙中，那是一座人类城邦，环境较为安定，一天相当于这里的一年。”
“自我陷入这种不人不鬼的状态，已有二十年未曾去看过了，两位仙长若有馀力，请务必救救这些孩子。”
张远杉说着，就要跪下来叩首，顾长州托着不许，手掌触到那袖口下的枯骨时，心中难忍。
“不必如此。”孟娴承诺：“我们会尽施所能。”
看到他气息奄奄的样子，孟娴提议试着为他救治。
张远杉大喜，接过丹药连连道谢，还推了推桌上两碗白水，道：“这是甜水镇特产甜水，二位仙长尝尝吧。”
孟娴随意瞥过，见那碗中甜水晶莹，眸光顿了一瞬，摸出小鼎道：“不急，再看看你的身体吧。”
张远杉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药鼎，“仙长是要现场炼药？这……何劳仙长至此。”
孟娴垂着眼没说话，九冥转魂鼎在指尖转了两圈，幽紫色的汤汁盈出。
张远杉莫名地心生惧怕，止不住地颤抖，连忙退后。
孟娴眼眸微眯，纤手一指，转魂汤化作水雾扑了上去。
“小心！”顾长州惊了一瞬，不解其意，却还是第一时间护在了孟娴面前。
幽紫色的水雾如影随形，张远杉逃之不脱，厉声尖叫，满地打滚，身上仅存的半边血肉不断剥脱落地，皮囊之下，尽是腐臭。
孟娴垂着眼眸，无悲无喜的拨弄着小鼎，源源不断的水雾补充上去，直到那地上的人空馀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