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狼王争宠
孟娴支颐看着堂下的狼王, 狼首金玉带束着劲瘦的腰腹，□□的上身饱满紧实，肌理分明。
修长的手指转动鼓槌，伴随着岳峙渊的动作, 边舞边敲击出气势雄浑的鼓乐, 动作间力道十足, 气息燥烈，光泽的蜜色皮肤下血脉偾张，些微薄汗滑过锋锐的面庞, 沿着胸腹间的沟壑处缓缓流下，隐入幽微。
她不由想起上个世界的友人来, 质疑慕山月, 理解慕山月, 成为慕山月。
确实……蛮好看的。
一舞毕, 狼王擡首，眸色沈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孟娴莫名地有些紧张，面色微红，称赞几句之后, 随意叫了些赏。
岳峙渊唇角微勾，颇为满意。行礼退下时, 那双金色的眸子仍旧直视着孟娴, 带着几分隐晦的热意，属实说不上清白。
孟娴身后，廖七忍不住嘀咕：“这大白狼是到求偶期了吗？”
廖九疑惑：“我怎么记得走兽族求偶不跳舞啊。”
廖星辰倒吸一口冷气, 赶紧使了个眼神，恨不能将她们的嘴封上。各族族长都在, 满场大妖，哪个听不清她们的话！
来者是客，羽族倒都是些体面人，未曾议论什么。岳宁纠结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族长你……”
“没有。”岳峙渊冷冷道。
岳宁默了片刻，艰难道：“我是想问你累不累，喝不喝水，不是……”不是有没有看上人家小凤主。
这也太不打自招了吧。
岳峙渊面不改色，端起冰梅酒吹了又吹，沈着冷静地小口喝下。
岳宁艰难地移开视线，心中忍不住地打鼓，不知道自家族长到底犯了什么毛病。自打三月前自昆山古阵中出来，昆山便进入了传闻中的末法世代，族长下了许多奇怪的命令，关注虎族丶探访青鹿族，甚至是来拜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凤主。
如今来看，倒像是来相亲求爱的。
被兽族的外客抢了先，鸦族那头亦是颇为不快，几个身着黑色兜帽长袍的族人视线不时掠过这头。
族长厌无渡擡手微按，起身礼道：“臣来迟，愿为凤主献歌。”
殿中一片寂然，无人捧场。孟娴好奇地看去，传闻中特立独行，树敌无数的鸦族族长厌无渡，竟是一只罕见的异化白渡鸦。
披散的长发几乎及地，雪发雪肤，苍白如瓷，就连眉睫也是雪白的。睫毛无悲无喜地垂下，胭色的眼眸如同某种无机质的宝石，精致丶脆弱，却带着几分目中无人的傲气。
雪白的长袍间伸出一只同样雪白的腕子，擡手覆上自己的右眼，取出颗剔透的胭色晶石，双手虚托，光晕浮动，厌无渡阖眼吟唱，面颊上银色的妖纹闪着微光。
“真实之眼……”这次，忍不住开口的是廖星辰。
孟娴指尖微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厌无渡天生妖纹，带领鸦族一跃成为羽族新贵，甚至能够与众灵兽及孔雀族一较高下，靠得便是这有预言之能的真实之眼，各族皆传其有神力。
孟娴凝神感应了一番，确认其确实有些许道则之力，或许是哪一位上神陨落时散落的，不过极为微弱，几不可见。
她放下心来，安心听他吟唱，厌无渡嗓音极美，曲韵悠长，庄重神圣，十分好听。
一曲毕，孟娴忍不住称赞了几句，照例落赏，转头再看向右方时，却见岳峙渊面色沈沈，一杯接一杯的垂眸饮酒。感受到她的视线，金瞳微眯着扫过，带着十足的不快，与方才判若两人。
直觉告诉她，后院起火了。
这次的碎片似乎格外敏感压抑，孟娴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犹疑。
宴后，政苑书房中，孟娴一面批阅奏章报事，一面等待着与狼王的会面。
无论岳峙渊带来的龙族消息是否有价值，她都会设法留下昆山狼族，纷争将起，将他留在身边才是最稳妥的。
廖七神色匆匆地跑来，为难道：“主儿，狼王去见孔雀王了，我进不得西苑，不知他们在谈些什么。”
“孔雀王？”孟娴讶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先不说岳峙渊作为祈元碎片与她之间的吸引，单说这局势，凤主归宫主政，孔雀王避退称臣，他有什么信息与需求都该来找她谈才是。
柳眉皱起，心中犹疑更甚，孟娴吩咐：“去路上等等，出来了便拦下。”
“是。”
这次，廖星辰亲自带着廖七去等。孟娴心绪不宁，起身到政苑小园中歇息，这方小世界中异变太多，任务目标第一次脱离了天道的安排，她总觉得十分不妙。
岳峙渊抱臂站在月洞门外，微眯着眼。廖七忍了又忍，没敢出声，廖星辰也是面色古怪，不知所措。
不远处的小园春水旁，小凤主斜倚在桥栏边，眉眼低垂，羽衣袖摆撩起，一只雪白的玉臂垂下拨水戏鱼。她才刚刚成年，身量纤细，面容上还带着几分稚嫩。
横空出世的小凤主，是他重活一世唯一的变数，于公于私，皆是如此。
岳峙渊很清楚，这是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人，天道宠儿，生而高贵，百鸟来朝。于公，他不敢将赌注压在作为异兽的凤族身上，于私，他也不愿这样骄傲尊贵的小凤主卷入那些肮脏的争斗。
“罢了……”他忽地改了主意，放手欲走。
“殿下。”一道霜白的身影走上廊桥，厌无渡垂首行礼。
孟娴回神，讶然道：“鸦族长怎么来了？”
“臣来表忠心。”厌无渡直白道：“孔雀王欲使凡族当政，臣并不认同。凤主还朝，若有需要，鸦族但凭差遣。”
他语气谦卑，态度堪称温柔，半点不见廖星辰她们所言的高傲。
孟娴奇道：“我听闻，鸦族中立，既不支持孔雀王，也和异族没什么交往。”
雪白的长睫擡起，厌无渡单手覆上右眼，淡淡道：“臣只听从命运，真实之眼告诉我，凤族将是最终的胜者。”
怎么神神叨叨的？孟娴默了片刻，不解道：“你看到了什么？”
厌无渡俯身，瓷白的指尖点上她额间的妖纹，低声道：“臣看到，此间世将毁，黎民黔首，皆待神音。”
倾泻的白色发丝扫过面颊，孟娴微怔，正对上那双无机质般的胭色双眸。
化生为凤，灵宝自然要收入体内，额间的妖纹，正是她储存九冥转魂鼎的地方。
抿了抿唇，她刚要退开，一只健硕的古铜色手臂猛地抓起厌无渡的手甩到一旁，岳峙渊声音沈沈：“鸦族，便这么没规矩吗？”
厌无渡甩袖轻笑，并未理会，朝孟娴隐晦地点点头，便兀自离开了。
岳峙渊微眯着眼，带着几分阴阳怪气：“早知他来，我便不来了。”
廖星辰等人气喘着跑来，闻言，廖七不忿道：“矫情什么，你若早来，哪还有这事。”
廖星辰也有些许不快，道：“还请狼王注意身份。”
就算跳了支求偶舞，答不答应也还没谱的事，怎么就摆起正室的架子了。
孟娴头疼道：“进去谈吧。”
书房内坐定，岳峙渊紧绷着面色饮了杯茶，冲动褪去，方知觉不对。明明已做好决定，莫要拉这小凤主下水，怎么偏偏就是没忍住，在看到那白乌鸦将手触到她额间时，不假思索地便过去拉开。
举族之力重溯时光，他不能耽溺于情爱，背负如此多重任的他也无法承载起她的未来。
避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见他久久沈默，孟娴主动开口：“你方才和孔王说了什么？”
岳峙渊垂眸道：“自然是有关两族之事。”
孟娴终于确定，他竟在孔雀王和自己中，选择了前者。
柳眉微皱，她竟是气笑了，自案上捡出他原本的函书扔去，道：“天宫由我主事，你的拜帖是我亲手批的，若我没记错，狼王今日来此是为我庆生？”
廖七认真点头：“主儿没记错，狼王还跳了好嘶……”廖星辰掐了她一把，她赶紧咽下原本的话，重新措辞：“呃，很热情好客的舞蹈。”
廖星辰：“……”行吧，总比那嘶什么的好。
岳峙渊并未反驳，却仍旧坚持道：“昆山微末小族，殿下贵为凤主，这等繁杂琐事交给孔王烦心即可。”
熟悉的面孔在这一刻忽然陌生，孟娴冷下面色，道：“论妖力，凤族天生灵兽至尊，孔瑄不堪与我一战；论心力，他一心守着自己的族人，根本无暇顾你，你又是为何非要求助于他？”
岳峙渊默然，无法言说这是根据上一世的经历选择出最妥当的生路。血流漂杵的景象犹在眼前，族群存亡的忧惧始终萦绕在心头，他不得不承认，他怕了。因为惧怕，所以退让，谨小慎微的追求最为稳妥的道路。
岳峙渊坦诚：“渊从未想过将族群的未来安置到他人身上，正是因为孔王实力稍弱，我族才能拥有更多自主的空间，他为我照顾族群，我出外探寻信息，各取所需罢了。”
孟娴无语：“那你跳的舞又是什么意思？百族之中唯有你与厌无渡，身为族长亲自献艺，厌无渡已表了忠心，你又是为何？”
默然许久，岳峙渊轻声道：“渊愿为殿下效忠，但我的族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