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时常怀疑莱伊不是日本人。
不然为什么有时候莱伊明明说的是日语,他却听不懂。
比如现在。
“……你什么意思?”
波本捂着小臂被莱伊抓过的地方,警惕地看着他。
“就是字面意思。”莱伊说,“我不同意你独自到上层完成任务。”
“字面上好像也不是这个意思……”
坂口安吾飘在波本后面弱弱地吐槽。
*
波本怀疑地看着长发男人。
“我的行动,应该不需要你同意。”
他似乎有点恼火:“你难道认为我会出差错吗?”
“还是说,你怀疑我会对研究院的情报动手脚?”波本简直是下意识在挖苦莱伊,“平时倒看不出来,你对组织还有这份忠心啊。”
能加入组织并获得代号的人,或多或少有着自已的野心。
然而,波本的冷嘲热讽对莱伊的效果向来不是很大。
“我只是单纯的不同意你一个人上去。”莱伊诚实地说,“这并非是怀疑你的能力。”
说到这里,莱伊居然还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很莫名地离他们俩远了一点,防止自已和他们两个形成等边三角形的站位。
波本的神情十分糟糕。
莱伊于是继续说道:“关于永生和诅咒这类子虚乌有的东西,我想你也并不相信。”
“我当然也不相信。”
“但是——”
他的手伸进长风衣的衣袋里。
这是一个很类似掏枪的动作。波本的嘴唇于是抿得更紧了。
但莱伊拿出的并不是手枪。
他摊开手掌,一颗鲜红的宝石躺在他的掌心。
湿漉漉的深红色,在原本澄透的淡粉色宝石里翻滚。
托着这颗宝石的赤井秀一,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它的沉重、它的灼热。
*
“潘多拉。”雀猫喃喃自语,“果然是潘多拉。”
原来那个热情又活泼的芦田纱织突然消失了。
她绷着嘴角转过身去:“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了。”
“你也继续干你的服务业去吧。”
雀猫怔怔地看着女人的背影。
他徒劳地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但没能抓住她。
“喂!纱织!”
穿着米色长裙的女人,并没有停下脚步,
“我可能、确实没有资格去追求永生!”他慌张地对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喊道,“但是我对永生根本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我只是想要妹妹回到我身边而已啊!”
……
原本已经下定决心离开的女人,猛然转过身。
“秋江怎么了?”芦田纱织问。
雀猫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芦田纱织的眼睛一下睁得很大,不敢相信一般瞪着雀猫:“秋江为什么不在你身边?!”
“因为。”
雀猫咽下一口唾液,才找回发声的感觉。
“......她死了。”
雀猫说:“我的妹妹死了。”
“有人告诉了我潘多拉的传说。”雀猫缓缓地说,“所以,我希望能借助命运之石潘多拉,将死人复生。”
“……将我的妹妹复生。”
芦田纱织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她才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
她重新走到雀猫的身边:“让我来重新给你解释一下吧。”
“关于心灵神的故事、潘多拉的传说,以及人死不可以复生的道理。”
*
......
“子弹贯穿了心灵神的心脏以后。”芦田纱织合上了为了传教而编写的小册子,“鲜血从心脏里涌流出来。”
“永生者的血液凝固成了一颗红色的宝石,它的名字叫......”
“血色彗星。”雀猫接上了后半句话。
芦田纱织紧了紧身上的披肩:“你知道的很多嘛。”
雀猫闭着嘴,不说话。
她于是继续往下讲:“永生者的心脏,则变成了一颗大宝石,其中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那便是未能干涸的鲜血。”
“把这颗宝石对准月光照射,能看到红色的光芒。”
“——这便是潘多拉。”
“这两颗宝石都是来自心灵神。血色彗星指示灾祸,潘多拉则会带来长生。”
“这两颗宝石相生相倚,据说得到了其中一颗,就能获得另一颗的线索。“
......
除了心灵神之外的一切,都和雀猫知道的一样。
但是他仍旧很紧张地盯着芦田纱织,怕得到自已害怕听见的答案。
芦田纱织涂了唇彩的薄唇,在雀猫眼前一张一合的:“又或许,为了夺取指示长生的潘多拉,才会掀起灾祸——这是自然而然的事。”
“用这种方法追求到的长生,和我们这些心灵神的弟子所求的永生并不一样。并不是正途。”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键盘君。”她深深地看着雀猫,“潘多拉,是不存在让死人复生的魔力的。”
“因为想要延长生命,必须得饮下潘多拉的泪水才行。”
“死人怎么能饮泪呢?”
……
平时很散漫的雀猫,此刻竟然手足无措。
他向后退了一步,没有站稳,直直地跌坐在礼堂门口的台阶上。
“魔力、不存在?”他的目光透露出几分恍惚。
“死而复生,是不存在的吗?”
他只觉得灵魂似乎有一半离开了身体,自已和世界之间隔着一层厚玻璃般的障壁。
“是不存在的。”芦田纱织平静地说,“那种东西在哪里都不存在。”
“人死不可以复生。”
“这一点,哪怕是命运之石潘多拉也做不到。”
小院陷入了寂静。
“什么浑浊的灵魂啊......”芦田纱织的眼神软化了一些。
她低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比自已小几岁的男人。
“你一直就是这么一个幼稚又懦弱的人,不是吗?”
她钻石的耳饰一闪一闪。
一身狼狈的雀猫,终于自嘲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他低下头,从嗓眼里发出“咯咯”的怪声。
始终追求的东西。
为其忍受杀人痛苦的东西。
能让死人复生的东西。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
*
苏格兰还靠在廊柱后面。
很像杀手的男人,此刻精神已经陷入了混乱的状态。
这对他来说其实算得上一件好事:那名女性只是个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存在就更不容易被发现。
但他现在的心情,又确实有些复杂。
能够流下眼泪的宝石,以及饮下宝石的眼泪就能获得长生——这种事居然是真正存在的?
难道身在这个邪教之中的他,已经潜移默化地被影响了?连这种一听就是人为编造的传说都能把他说服了?
对这一点,他表示很怀疑。
以及——
能够流泪的话,果然心灵神根本上是人类吧。
他莫名地想着。
虽然说着自已没法写幻想题材的小说,但世界观打开之后他的思维好像也变发散了。
短短恍惚了半秒,他调整了为隐藏身形而刻意放缓的呼吸,打算趁没人把注意力放在周围环境上的时候离开。
此刻,一道颇显幽冷的声音叫住了他。
“苏格兰。”
“——劝你现在不要乱动哦。”
......?
太宰治慢慢从他的背后飘出来,单手托着脸露出了笑。
苏格兰定住脚步,一点一点把头往后扭过去。
连廊的中间,是一座装饰用的石膏制纯白色座钟。
座钟的周围簇拥着各种颜色的鲜花,盛放的花朵几乎要把指针都盖住。
但苏格兰仍旧可以看清楚——时针指向的是数字3,而分针指向的是数字8.
且不说现在是清晨,这个时间和苏格兰的手表压根对不上——按照时钟正常运行的规则,指针是不可能同时指到这两个位置的。
太宰治露出了欣赏自已杰作那般的神情。
自从他眼睛上不缠绷带之后,神色似乎变得好读懂些了。
苏格兰重新回忆了一下,讶异地发现自已当时之所以选择这根廊柱来藏身,好像就是受了飘在他前面的太宰的暗示。
......这个人本身果然还是很难懂啊!
苏格兰能听到自已脚下的石砖,发出了机械运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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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大脑.exe过载中。
ps:宝石就只是宝石而已!不要相信骗人的教会啊!